隨即他又問道“臣聽聞殿下前去鳳陽祭祖了,行程如何有沒有人沖撞殿下”
這其實是一種隱晦的關心和提問,朱標聽出了弦外之意,他是在追問自己究竟是怎樣放下曾經的想法,愿意與他和解的,有沒有出什么事,又有沒有和誰爭吵過。
從石人的那場大夢中醒來后,朱標一度有恍如隔世之感,可等他經歷了這段時間的變遷,才明白真實的人生最是夢幻。
他與自己的父親母親、自己的兄弟姐妹、自己的朋友,還有那些要效忠自己的大臣們,中間隔著的不僅是人心,還有一個時代,還有整整幾百年的歲月。
“無事,劉先生不必掛念。”
劉基一愣,掩去失落之情,定了定心神,抬手指著面前的木料石料等“殿下對紫禁城的布局可有什么想法為何要叫來道長”
“首先要大。”朱標轉身道,“朝廷上現在流傳一種說法,說父皇想要在鳳陽建都,我可以告訴劉先生,這是真的,父皇確有此意。”
“在鳳陽建都”劉基皺眉道,“先不說鳳陽交通不便,土地貧瘠,陛下自那里起家,朝中重臣多是淮西人,于鳳陽建都豈不是”
“淮西勛貴的勢力會更進一步。”朱標替他把話說完,“所以我們要把紫禁城建得漂亮,建得完美,打消父皇的想法,再不濟,鳳陽也只能做個陪都。母后和我都會再勸。”
劉基道“臣已經向工部提交了圖紙,也測算好了陰陽風水,紫禁城宮城軸線合一,會是千百年來前所未有的禮制典范。”
“劉先生做事,我是放心的。”朱標道,“可紫禁城非一日能成,其中宮殿的琉璃瓦片、彩繪雕刻以及裝飾家具等也需要操心,馬虎不得,只能慢慢來才好。”
“關于這個,近日倒是有一膽大包天的商人找上臣的家門來,與臣言道想做皇商,且愿意捐錢負擔紫禁城修繕的大部分費用。”
“是不是沈萬三”朱標猜測道,“能有錢到這種地步的人不多。”
“正是。”劉基道,“臣以為這些零碎東西的采購可以交給他來做,未必給一個皇商的名頭,給幾個路引用作報酬也是不錯的。此人路子廣,認識的工匠頗多,有自己的商隊,如果支使得當,應該能省下不少時間。”
“可以。”朱標點點頭,“他在幾年前就交了投名狀,還算可信,我讓魏忠德找幾個小太監去盯著他,和他一起做事。”
隱身般站在朱標右手邊的魏忠德立刻把腰彎了一些,用不打擾朱標交談的方式表示自己領會到了旨意。
“那么殿下打算怎么填湖”
“讓石人去吧。”朱標道,“它在酆都呆了一段時間,已有調動土水的能力,也確是符合它的靈性,約莫用上一天時間,就能把燕雀湖填平。”
“臣調查了一些地方。”劉基嚴肅道,“凡是填湖造陸后興建的樓閣,年月久了,都容易出現塌陷,臣建議在湖中打入一些木樁與石條,用特殊的手法支撐地基。”
朱標露出一個盡在掌握的笑容“我也正有此意。”
說完這句話,他從袖里掏出一個碗來,用手指敲了敲碗沿“醒醒,給劉先生亮個相。”
“天亮了”噗的一聲,碗上長出四根細條和兩顆黑豆來,祉敕瞪著四周道,“老大,這是哪兒啊你叫我有事嗎”
“這是父皇年輕是用來討,不是,用來化緣的陶碗。”朱標介紹道,“本是個黑陶,如今是白瓷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