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里面個中利益牽扯,并不好動手,楊憲這才通知了汪廣洋,把奏書給他,預備著讓他出些主意,好把責任分擔分擔,沒想到他死豬不怕開水燙,竟說些什么馬首是瞻的話
要他何用
汪廣洋此時從話里隱隱感受到了楊憲的怒火,到底是多年混跡于官場的老油條,早年甚至被朱元璋夸過是自己的張良和諸葛亮,知道必須表明態度了,便咳嗽一聲,說道“是,楊大人說的有理。”
楊憲的眉頭松開,滿意了“那么我們便開始查起吧。我這里有一份章程,汪大人可否拿去給丞相過目要是沒有問題,咱們就開始查。”
拿去給李善長看,就要進相府,相府外面的探子那么多,汪廣洋前腳去了,消息后腳就會傳遍京城,日后一有動靜,大家都會想到他身上去,何況此等深夜相見,擺明了有秘密商談,一旦答應,就是徹底上了楊憲的大船,成為捆在一條繩上的螞蚱。
他苦著臉,也沒拒絕,問道“怎么查”
楊憲看他一眼,慢慢道“圣上的意思是大查特查,我們當然要照辦,只是辦得大了,后面有什么人我們并不清楚,稍有不慎,恐怕會影響發兵的計劃,那么誰也擔不起責任,因此才要問問丞相,丞相說的話,請你好好記下來,我們便能夠參考。”
這才是老成謀國之言。汪廣洋松了一口氣,心道楊憲果然有分寸,不由偏向他一些,認為就此投靠也不錯。
拿上東西,他便出去了,片刻也不停留,趁著入夜拜訪李府。
李府的門房在夜間自然是不休息的,只請汪廣洋等了片刻,便邀他進去。
李善長被下人喊起來,在夫人的幫助下穿好了衣服,坐在書房等待。這段時間的官場上,楊憲出盡了風頭,他的對手要么被貶了官,要么沒了命,而圣上不聞不問,似乎是默許了他的手段,更令大家伙急于投誠。
中書省一下子姓了楊,真正的丞相反而沒人關心了。只有位于權力核心的人,才暫時不把楊憲放在心上,只是他們也知道,風聲大,遲早會起浪,浪起來了,在楊憲那個位置,即使是一頭豬,也能飛到天上的。
“丞相。”汪廣洋被領進來,行了禮,直起身望著李善長,一臉的真誠,“下官這里有一份文書,還請丞相過目。”
李善長回望著汪廣洋“是楊憲讓你來的”
“是。”
李善長的目光變得復雜了,他相信汪廣洋這個人是有才華的,但他就是不愿意站隊,也無意晉升,更不曾討好皇帝太子,得過且過,整日在官場上混日子,好像無欲無求,誰也不知他當官是為了什么,十足的奇葩。
這樣的人放到外邊去,還能稱贊一聲不落流俗,在朝堂里著實讓人記恨,對大多數的官吏來講,叫做占著茅坑不拉屎,且因為上述種種處事方法,往往一事無成,事情交到他手里出不了結果,哪個派系的人也得不到好處,仿佛宣告了自我獨立。
圣上把他和楊憲放到一塊,用意該是給楊憲找一個緩沖用的沙包,給官員們一個公平和睦的假象。
沒想到這么快就被用上了
年輕人啊,可真是著急。
李善長接過汪廣洋雙手遞過來的文書,一打開便看到楊憲的筆跡,認真看了一遍,神情逐漸凝重,這幾張薄薄的紙,被他翻來覆去地細讀,直到能夠背下來的時候才停住。
他閉上眼睛,慢慢靠回椅背上,沉默了很久,才道“這是他們做的事,你來之前,我并不知道。”
汪廣洋沒敢說話。
“你信不信我”李善長問道。
汪廣洋皮笑肉不笑,嘴角勾了一個弧度,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