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恒后背不知何時已添了一身冷汗。
這位星危郡王,
可真是極會演,也極會算。
翌日天明,戚寸心才到廚房便聽廚娘們議論紛紛。
“還真以為她能被府尊收房呢,想不到命這樣薄,怎么就忽然得急癥了”莫氏一壁忙著手上的事,一壁同身邊人說道。
“什么得急癥,”姓周的廚娘壓低了些聲音,“我聽昨兒晚上守門的人說,尸體裹了張草席子,從院門過的時候席子里頭還淌了不少血出來”
哪是什么急癥,除了外傷,怎么會那樣血淋淋的
“哎喲可真嚇人吶。”
林氏拍了拍胸口,這事不對勁得很,但幾人也不敢再多往下說,這內院里的事,她們哪里敢再多嘴多舌。
戚寸心聽了會兒,便知她們說的是春萍。
“你也別怨她。”
“她啊反正是個福薄的。”
戚寸心的耳畔忽然響起那日蘇姨娘說的這兩句話。
當日脊骨的冷,遠不如此刻她聽聞春萍死訊時來得陰寒,灶火燒得正旺,但戚寸心卻半點兒感受不到里頭的溫度。
府尊的午飯準備妥當,戚寸心照例裝了食盒要往拱月橋那邊去,但才出了廚房,便見戚氏已不知何時等在外頭。
“姑母。”
戚寸心上前喚了一聲。
“要回那邊去”戚氏看了一眼她提著的食盒,又伸手拂開她側臉的淺發。
“嗯。”
戚寸心垂下眼睛,有些心虛,不敢讓戚氏發現端倪。
“姨娘和柳家定了個日子,五日后,就在柳家的潮云酒肆,你去和柳家公子見上一面。”
戚氏露出些笑意。
“姑母,”戚寸心沒想到見面的日子這么早就定了,她忙說,“我身上還有契,還要一年才能出府。”
“府里是姨娘管家,”戚氏握住她的手,輕輕地拍了拍,“你與柳家的事若是成了,你便是以姨娘義女的身份嫁過去,那活契姨娘自然也就替你劃了,不再作數。”
“姑母”
戚寸心皺了皺眉,但見戚氏低睨著她,她張了張嘴,又沒吭聲。
“這件事就這么定了,寸心,哥哥嫂子在天上,怕是也盼著你早些找個依靠才好,我是你姑母,你便聽我的吧。”
這多年來,她一向是將戚寸心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教養,她兀自敲定了這件事,又軟下些聲音輕哄,“寸心,姑母也是盼著你過上好日子,不要像我,這輩子漂泊無依的,能有個什么”
戚寸心低著頭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姑母,我聽說春萍死了。”
戚氏聞言,倒也神色如常,仿佛她早料到春萍會是這般凄慘收場,她瞥了眼身后的丫鬟,湊近戚寸心了些,壓低聲音道,“府尊喜怒無常,這種事只會多不會少,所以我讓你早些出府成親,也是為你好。”
葛家原是東陵的富戶,葛府尊是葛家嫡子,他少年時葛府有個丫鬟爬了他父親的床,此后好多年他母親失寵,連帶他這個嫡子也暗地里被那丫鬟出身的姨娘使了好多次絆子,也是那些事令他成了個面上不顯,內里暴虐的性子,像春萍那樣起了歪心思,想被收房的原也有好些個,無一例外都被葛府尊折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