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是始皇帝送走的第一個老臣。
卻并非最后一個。
秦始皇帝五十一年,關內侯蒙恬死亡,壽終六十三。
秦始皇帝五十四年,右相蕭何死亡,壽終六十四。
秦始皇帝六十五年,太尉劉邦死亡,壽終六十五。
秦始皇帝八十一年,上卿蒙毅死亡,壽終七十九。
秦始皇帝八十二年,左相呂雉死亡,壽終七十六。
秦始皇帝八十四年,長公子扶蘇死亡,壽終七十六。
秦始皇帝九十三年,徹侯王翦死亡,壽終一百四十九。
秦始皇帝九十六年,關內侯韓信死亡,壽終七十八。
為他攻下孔雀帝國的臣子死了。
為他南掃羌人,西降諸域,北擊匈奴,東克諸胡的愛將死了。
為他鞠躬盡瘁,盡心勾劃內政的卿家死了。
老朋友死了,看重的小輩死了,兒子死了,就連孫子,曾孫子,他也送走了不少。
或許一開始還有傷感,到后來,也似乎沒有了動容。
“咱們陛下,徹底變成了石頭心腸。”新一輪的臣子悄悄地議論。
他們不是陪著始皇帝掃蕩六國的人,也不是在大秦發展時,為他盡心竭力的人,再加上到了后來,皇權穩固如山,一茬又一荏的大臣為他們無上的帝王奉上忠誠,沒人敢在面對一條威煌赫赫,并且沒有露出一絲疲憊的黑龍時,還能產生別的心思,所以,也就不需要始皇帝禮賢下士,握著雙手說要秉燭夜談來加固他們的忠心。
皇帝高高在上俯視著臣子,距離便也冷冰冰地拉遠了。
他似乎已沒了感情。
唯有青霓知道,就在長子扶蘇薨的那個晚上,星辰閃爍,始皇帝僅穿著白色里衣,坐在案幾之后飲酒,脖頸微微一仰,酒水自下頷流入里衣的襟中,使那胸前暈開一片水跡。
但他的目光是極為平靜的。
星光照在他身上,不是撫慰,而是清清淡淡的冷色。
“先生。”始皇帝側過頭,問神女,“他們是在死后的世界生活嗎”
神女輕輕頷首。
始皇帝便笑了。
往后,他再也沒問過一次黃泉,而那天晚上的情況,再也沒出現過。
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提拔著新收攏的人才,賞看著神女的地球儀,手指在上面一次次點過,每點一次,便是一處地界臣服在大秦的鐵蹄下。
那些熟悉事物的逝去,并不能作為始皇帝停止征戰的絆索。
他頭也不回,在二百年間,把整個世界都納入了大秦的版圖。
天邊大群小型機關鳥飛來,遮住咸陽的天日。
咸陽的人早已習慣了這個點全國各地將會飛來飛去小型機關鳥,為朝廷帶來各地的報告,以及將指令帶去給各縣。
羅三郎是最新一代的墨者,除卻研究匠物外,還身負一項職責,就是站在宮墻上,和其余墨者一起接收小型機關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