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走了。
說完她要說的話兒,做完她要做的事兒,走得如來時干脆,毫不拖泥帶水,只是臨走前同殷掠空說了一句話
“我等你,等你能以真面目,再堂堂正正來見我的那一刻。”
沒有相送,夜十一阿蒼往前面廟門走,毛廟祝跟著去重新把廟門閂好,殷掠空就站在堂屋里,動也未動,想著夜十一特意來告訴她一件事兒,這件事兒足夠讓她去交換她想交換的東西。
比如黃芪肖的信任,比如春生的性命。
只要能救回春生的性命,她自然能讓黃芪肖另眼相看,指不定也就同意她當他徒弟,并帶她進錦衣衛了。
夜十一特意來告訴她,特意來幫她,甚至連春生的性命與黃芪肖的信任兩者掛勾的厲害,都細細地分析給她聽,其實夜十一不必分析,她也能想到,可她突然發現她喜歡聽夜十一說話兒,就像在家中,姐姐聽著妹妹掰著手指為姐姐打算,很親切,也讓她安心。
毛廟祝回堂屋,見殷掠空仍站著,背著他,也看不到表情,他走到殷掠空跟前去,一看,沒掉馬尿,挺好。
方將他剛進屋那情形,光看背影還挺像,現在看清楚沒有,他也覺得自已真是想多了,臭小子再同富貴人家的娃兒有往來有交情,也不至于到掉馬尿的地步,要不然能在這破土地廟認他當叔
也不是他說臭小子沒良心,嫌貧愛富,就是覺得臭小子心里藏太多事兒,件件瞞他,大概是不到時候說。
算了,不氣了,叔侄倆有何好生氣的
他還是叔呢,臭小子還喊他叔,那他就是臭小子的叔,管他天王老子玉皇大帝還是土地公公婆婆吶。
“誰家的”殷掠空轉回桌邊坐下,毛廟祝也跟著,坐下劈頭便問。
“叔不是特特跑去看人家大車么。”殷掠空提起水壺倒了杯水,倒到一半,方想起夜十一來,她竟是連口水都沒招呼,復又放下,連渴的感覺都沒了。
“沒族徽”毛廟祝看殷掠空這一會三變的,居然情緒又低落了,最主要他還半點兒沒能瞧出是因何事兒。
“夜家的。”殷掠空這回倒是爽快,沒跟毛廟祝問她最近都跟什么人來往時,那樣百般搪塞。
“夜家”毛廟祝高興啊,他侄兒終于對他敞開心扉了,這幾日的豬肉總算沒白喂,高興到一半,揚起的嘴角僵住“夜家夜家這個年紀的,是夜家的”
“夜家大小姐。”殷掠空索性說全了,既是要坦白,她可不想誤導她認下的叔。
“大、大”毛廟祝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覺得眼熟呢,連一同來的小廝也眼熟,原來是小姐丫寰,再腦子一抽,他臉色無比正經,也是憂心滿懷“毛丟啊,你什么時候同夜大小姐搭上線了呢啊你同叔好好說說,仔細明白地說說。”
“叔,沒事兒,你別擔心,我實話道出她的真實身份,就是不想叔你胡思亂想,還去亂問亂查。”殷掠空也有實言的考量,“至于旁的,往后時機成熟,我會盡數同叔說個明白。”
再是起身“叔,我困了,我去睡了啊。”
毛廟祝愣愣地坐著,坐到最后猛地一拍大腿兒,拍得太用力,哎喲一聲叫起來,反應過來又趕緊捂住嘴,末了喃喃道
“怪不得都說兒大不由娘呢,這侄兒才年十二,都不由叔了”
喃到最后,有些憤憤,憤完又笑,傻笑那種。
這臭小子能耐不錯哈,連京城夜小老虎都有交情,他總算老來有靠,吃香喝辣,要嘛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