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起了蒲扇般的大掌,眼看著就要朝周蕓婉揮下,周蕓婉強忍著心中的懼意,用一種豁出去的眼神回瞪著他。
最終,這一巴掌沒有落在周蕓婉臉上,而是半途轉了個彎,將蕭鈺的臉抽得通紅。
“哼,孽子!本王早就與你說過,你若是管不住自身的□□,便是個廢物,看樣子,你絲毫沒有把本王的話放在心中啊!”
蕭鈺先是被自己最信任的女人背叛,而后又被親爹教訓,面子里子盡失,低下頭,掩住眸中的憤懣。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父王教訓得是。”
“你今日能為了個女人,而壞了咱們的大計,他日,又焉知你不會糊涂到因她而丟了王爵丟了封地?你不會以為,你被立為豫地世子,就高枕無憂了吧?”
蕭鈺聞言,瞳孔猛然一縮,周蕓婉也蹙起了眉。
豫王又看向周蕓婉:“你不會以為,你拿捏住這個逆子,本王就拿你沒辦法了吧?本王告訴你,本王能為他請封世子之位,自然就能廢了他!”
“那您為何不直接除掉我腹中孩兒,然后廢了表哥呢?恐怕是因為,您也知道,表哥是您膝下唯一的嫡子,而根據本朝律例,在有嫡子的情況下,不可立庶子為世子,若是沒了嫡子,庶子只能降等襲爵吧?”
提到這王爵繼承權的話題,就免不了要提一提先帝。
先帝在繼位之初,因感念藩王們在驅逐偽帝、迎他歸位的過程中出力良多,給予了藩王們極大的權柄,但到了后期,他也逐漸察覺到藩王們的威脅。
他不好明著對藩王動刀子,便只得在藩王繼承權上下功夫。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多數藩王都嫡子不豐,譬如當初趁著昭睿帝初初登基便舉兵謀反的皇叔秦王,膝下便無嫡子,只有一群庶子,齊王與趙王雖各有一嫡子,但都是家中的獨苗苗。
針對這一特性,先帝頒布了律令,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嫡子承爵,三代后始降,庶子襲爵,其爵位從庶子這一代便開始降等。此律令一出,當即便遭到了諸多藩王們的反對,先帝卻拿著禮法說事,嫡庶當有別,否則極易引起家宅之亂,他也是為皇叔和堂兄弟們考慮云云。
在先帝的再三勸說之下,藩王們不得不接受了這對于他們而言極為不利的規則,并開始頻頻踏足正妃的住處,沒有嫡子的自然希望能早日生出個嫡子來,有嫡子的則希望為自家再多上一層保險。
可惜生孩子這事兒,并非藩王們想生就能生的。盡管藩王們如此努力,仍有人未能成功生出嫡子來。這些人免不了要打些歪主意,譬如說將庶子改記到嫡母名下充作嫡子。藩王們有他們各自的謀算,然而先帝也不是傻的,為假嫡子請封世子的奏折都未能批下來。最終,藩王么也只能老老實實地說明情況,而后讓自家兒子降等襲爵。
故而,周蕓婉才篤定,豫王必不會輕易廢黜蕭鈺。
他若是想廢了蕭鈺重新扶持一個庶子上位,要么他就得接受王爵降等的事實,亦或是他熬到現任王妃沒了,再續娶一個妻子,誕下新的嫡子。
可如今,豫王已至不惑之年,眼看著昭睿帝手中削藩的屠刀就要落下,他熬不得也等不起了。
至于從庶子之中選擇一個新的繼承人,也絕非什么好主意。爵位的降等意味著權勢的收縮,無論是領地范圍,還是能夠籌集的藩兵數量,甚至是從京城得到的資源,都會有所下降,這對于豫王而言,是不可接受的。
周蕓婉看著豫王的臉色因她的話語而變得愈發陰沉,不由唇角微微勾起。
她知道,自己這回搏對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