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強忍憂傷的琪琪格再也忍不住了,淚水簌簌而下。在彭春手足無措的安慰中,她哽咽道“日后,阿瑪額娘都不必為女兒擔憂了,因著圣上的恩旨,女兒已經得了一個投胎的好名額。未免圣上憂心,阿瑪還是不要再為難陳家公子,將女兒素日才換下的舊衣,與他一件吧。”
彭春一腦子的漿糊,滿臉的不解,心頭還有些下意識地煩躁,“琪琪格,你在說什么呀什么就去投胎了你不是琪琪格,琪琪格,你要到哪里去阿瑪在這里呢,快到阿瑪身邊來”
可是,不管彭春再怎么情真意切地呼喚,琪琪格的身形還是越飄越遠,含淚的面容也逐漸模糊,直到隱沒在一片迷霧之中,不見了蹤影。
“琪琪格,琪琪格,琪琪格”彭春一路追過去,腳下的道路十分不平,深一腳淺一腳的。
他正艱難履布,尋找自己的女兒,冷不防一腳踩到了一股深坑里,“啊”的一聲,驚出了一身冷汗,人也驚醒了過來。
驚坐而起之后,他喘息了許久,才發現剛才自己是做了個夢。只是潛意識里他一直不愿意接受琪琪格已經逝去的事實,所以在夢里就忘了這回事。
就在他驚醒的時候,福晉覺羅氏也一并驚醒了。夫妻二人緩過勁兒來以后,覺羅氏就焦急地說“老爺,我夢見琪琪格了,她說自己得了萬歲爺的恩旨,要往好人家去投胎了。老爺,這是真是嗎”
“我也夢見了,我也夢見了”彭春大喜過望,夫妻二人激動得抱頭痛哭。
直到天蒙蒙亮了,彭春才想起女兒在夢中的叮囑,趕緊讓覺羅氏找出了女兒生前穿過的褲子,一大早就給陳家送過去了。
陳廷敬夫婦本以為長子必死無疑了,董鄂氏驟然松口,當真是大喜過望,急忙剪了煎水,給兒子灌了下去。
剛灌下去不久,就聽見陳大公子卓然的肚子里一陣轟鳴,片刻后就泄了一床一席。
不過,蒼白清灰的臉色卻慢慢恢復了正常,原本微弱的氣息也慢慢地像平常人一樣了。
從這一天起,陳卓然的臉色是一天比一天好,等到第二天就醒了,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健旺。等到第五天,他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
等他身子一好,陳廷敬就把他叫到了書房,厲聲道“孽子,還不快跪下”
他們家素來尊崇嚴父,兒子見了父親,也就是比老鼠見了貓好一點而已。
陳卓然應聲就跪了個結實。
陳廷敬冷笑一聲,質問道“你實話告訴我,董鄂家大格格陪葬的戒指,怎么會在你手里你又是如何飲了那水莽草的”
怎么飲的色迷心竅唄。
但這種話,陳卓然如何敢在父親面前說出來他唯有伏跪在地,瑟瑟發抖而已。
見他如此,陳廷敬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這個孽障”陳廷敬氣得抓起書桌上的烏木鎮紙,劈頭就要往他頭上砸。但又想到他身子剛好,手就偏了一下,砸到了他的肩膀上。
陳卓然疼得渾身一顫,卻是強咬著牙關,不敢哼出一聲。
陳廷敬喘了許久,大步推開書房的門,到正房找到了王氏,吩咐道“快備厚禮,到勇勤公府,商量下聘的事。”
突然來了這么一句,把王氏嚇了一跳,“老爺,這又是怎么話說的好端端的,下什么聘你可別忘了,滿漢不能通婚。”
“哼”陳廷敬冷笑,“你去問問你那好兒子,那戒指是如何來的日前我在御前已經說出口了,只要董鄂氏愿意救我兒,我們家就三媒六聘地把人家格格的排位迎進門來,以嫡室尊之。如今那孽障已經好了,也該咱們家兌現前諾了。”
王氏呆了片刻,“這這”了半天,也不知該如何辯白。
先前她在御前鬧成那樣,是為了兒子的性命。先如今兒子性命已經無虞了,以王氏的教養,也的確是做不出自己兒子調戲了人家姑娘,卻當成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那就去吧,只怕公府不愿意呢。”
“人家愿不愿意,都是咱們兒子有錯在先,咱們家就得先有個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