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那顆心硬著呢。”黃氏幽嘆,來到閨女身邊“他一事無成時,我嫁給他,辛辛苦苦十多年,為他生兒育女為他憂。到頭來,我還是個外人。”
吉欣然低垂著眉眼。不知在想什。黃氏拍了拍閨女放在經書上的手“所以呀,你日后嫁了,一定不要像娘這般傻。該疼自個時,咱們就可著勁地疼自己。萬不要把放低了身,卑賤到塵埃里去。”
聘禮送到了,因著吉日早已定下,請期就走個過場。雖準備了兩年多,該給吉安備的都已備好。但眼瞧著日子匆匆過,吉忠明老兩口竟莫名慌了起來。
一時想是不是缺個痰盂,跑去小倉房看一看,不差又回頭。一時覺好像漏了喜盆,腳跟沒站定,又扭頭去小倉房。
來來回回,一家子被兩老弄得不安寧。東耳房里,吉安將繡好的蓋頭從繡架上卸下來收邊。
坐在一旁的辛語,近日也在給自己做新衣。家里已經說準了,讓她隨姑去范州府。為了不給姑丟面,她也得捯飭兩身新。
“月底了,爺奶給您打得床要到了。”
吉安彎唇“到了好,也夠他們忙兩天。”楚田鎮離東溪鎮有百多里路,老太爺是想在范州府就地給她做張拔步床,這樣可省心不少。只她爹娘死活不同意,堅持床一定要娘家做。
正好東溪鎮上陳木匠父子就擅于打床,也會打拔步床,只是他們這小鎮上少有人家嫁女陪拔步床。
她爹娘還要紅木的,一張床十八兩銀。離著正日子還有一月余,兩老急得很,鎮子又離家近,有閑就跑去陳木匠家轉。
收好袖子口,辛語抬起頭來扭動發僵的脖頸“下月十八,齊州府詹家就要下聘了。”那詹家也是好笑,姑這聘禮才收攏好兩天,那頭就把信送到門上。這是看姑爺下聘到村里,才定下主意的吧
“嗯,三房快回來了。”吉安神色未有變,回來也住不久,她只望黃氏別再鬧幺蛾子了。爹娘年歲這般,她又將遠嫁,實有些擔心。
她焦心的,亦正是楚陌在想的,他望他與吉安的親事,順順利利。下完聘禮,楚陌并沒急著回范州府,家里有太爺、周老管家看著,也無需他掛心。
“你打聽清楚了”
一身灰布長褂的方臉漢子,肯定道“少爺,錯不了。少奶奶家里分家,確實因三房不地道。那黃氏兩眼皮子一掛拉就掉眼淚,出嫁前沒這病。離了棗余村,病也好了。
之前親家大舅老爺還跑到十三園來,要打三舅老爺。雖沒漏出點什么閑話,但氣狠了是真的。”
坐在書案后的楚陌,正在描著虎須“你去齊州府見到吉彥閨女了嗎”
“周華叫我守著千鶴睡蓮洲,年前有幸見著一回。”方臉漢子皺起眉頭“她戴著帷帽,我沒窺見全貌。但瞧身姿,沒有少奶奶高挑。舉止輕輕柔柔,與詹云和談笑時,也還算大方。”
楚陌描好虎須,開始點睛“那詹云和呢”
“您該清楚詹云和是個聰明人,他拒了朱正傾的好意,那淺薄的師徒情就見底了。他得尋一人聯手,您是再合適不過。加之三舅老爺家的小姐,他瞧著也順眼,便沒什可猶豫的。”
“他眼神不太好使。”楚陌一筆落下,提起時虎目中肅殺成。
除了在貢院,他從未與詹云和照過面,但已經夠了,詹云和骨子里的傲氣不下于他。不過也就只有傲氣了,旁的沒一樣拿得出手。
方臉漢子目光落在畫上“您是要等到詹家下完聘再回范州府嗎”他爹的信三天兩封往這送,讓他盯著少爺,別叫他亂跑。
少爺這么大個人,他哪盯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