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說什么太和大殿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一眾大臣看著楚陌扔完一串炮仗后神情自若地拿起毛筆,在冊上快速書文,就好像剛那些話不是他說的。
張仲被氣得渾身打戰栗,這狂徒是要置他于死地呀
太子憋著笑,善之無愧于他的真心相待,吏部正是他想要下刀的地兒。吏部尚書嚴啟是張仲的私交好友,侍郎葛銘已更是張仲的外甥女婿。楚陌說吏部在張仲的掌握之中,此話一點不過。
這是一把已經被伯祖磨尖了的利刃,皇帝眼里滑過笑意,在朝堂之上將話攤明,可沒人敢說楚陌放肆。
站位與張仲隔著一位的吏部尚書嚴啟,握著玉圭的手指節泛白,嘴緊抿著,本就有些外翻的鼻孔,因著氣憤更是張大。相比之,吏部侍郎葛銘已,面上倒是平靜,窄長的眼睛半闔著,睫毛下斂,掩住了眸中的情緒。
緩了兩口氣,張仲辯道“楚修撰,說老夫放駱斌云去齊州府的是你,老夫亦不過是復述了你的話。另,駱斌云雖是我外甥,可舉賢不避親。老夫不管著吏部,舉賢而已,這有何不可”
提筆離開文書,楚陌望向張仲“下臣說的是猜測。張首輔宦海沉浮幾十年,慎之一字該早已融入骨血。您復述下臣猜測,不是認同就是由心而發,覺本應如此。這不是承認,是什么
另,舉賢確實不避親,但前提是賢。下臣聽聞,齊州府前任知州駱大人在國子監讀書時,曾戲弄一西州來京求學的商賈子。在明知某教坊某花魁有病在身,還強制那士子與其歡合,致那士子染病,不久就退學離京了。
而駱大人之所以會戲弄那士子,只是因為士子家里晚了幾天向他繳銀錢。此事是怎么了卻的,張首輔可以回去問問家里人,他們清楚,國子監的一些先生也清楚。
下臣讀圣賢書,明事理,讀大景律例,知法理。實不知什么時候一個國子監的學生,權勢能蓋過天子”
“楚陌,你大膽。”張仲老眼暴突。
楚陌這會心里才舒快點,全不管他接著說“天子愛民如子,可駱斌云駱大人卻放肆剝民膏脂,誰給他的勢和權力這樣的人,您稱之為賢,可真是讓下臣不敢茍同。”
這臉打得可真夠響亮的,景易深覺御史臺要好好向楚陌學學。一天天地吵,卻總吵不到點上。他們不是不知道穴點在哪,是心多有顧忌,不敢明說。
嚴啟腮邊一鼓,立時出列跪地“臣識人不清,臣有罪。”這楚陌到底與張家有何仇怨,為何要緊咬不放再這樣下去,今日怕是要不得善終了。
他這一動,吏部侍郎葛銘已也不敢再站著了,忙出列“臣有罪。”
冷哼一聲,皇帝雙目晦暗“朕要知道楚陌所言是否屬實”親孫被殺,楚鎮中隱忍十數年,也不是什么事都沒做。對駱斌云,楚陌是知之甚深。
張仲重咳著,磕下頭“皇上,老臣承認自己有私心,但很多事確實不知。長姐膝下就一子,愛之若命,多有包庇,對老臣有所隱瞞也是有的。這些罪,老臣不管是否屬實都認下,也愿意承擔罪責。但不臣之心,老臣沒有。老臣實是被冤枉的。”
景易嘆氣“張大人,孤也愿意相信你,但你不能光靠嘴說自家不存異心,得拿出點實據出來。不然”回身看向下臣,“怎么與滿朝文武交代”
實據,他也想,但從哪拿張仲搖著首“老臣沒有,張家冤枉,是有執棋者在背后要拿張家”
站在武將隊列之中的永寧侯世子楊凌南,低頭兩腮鼓動著,強忍住笑。今天這早朝真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