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隱約感覺到,新同桌有點針對他的意思。
比如他的筆不小心掉在地上,滾落到岑崤那邊,他低頭嘗試了一下,發現自己夠不著,于是只好瞥了岑崤一眼,清冷道“麻煩讓一下。”
可岑崤充耳不聞,明明沒戴著耳塞,也沒發呆,卻連裝都不愿意裝一下。
黎容心中有些憤怒,這在他看來,是藍樞對紅娑的敵意。
他對紅娑研究院完全沒興趣,但因為他父母的關系,自動被默認為紅娑的后備力量,也因此招來了很多麻煩。
岑崤就是一個。
這筆掉落的位置也夠精巧,他如果非要撿起來,勢必要完全鉆到桌子底下,把手伸過岑崤的雙腿。
他是絕不可能做這種掉身份的事情的。
于是黎容輕嗤了一聲,冷淡的移開眼神,生硬的跟岑崤拉開距離,又換了一支筆。
而掉落的那只,直到最后他都沒有撿起來。
這只是他們之間的一點小摩擦,諸如此類的事情數不勝數,黎容也無比肯定岑崤確實討厭他,正好他也不是很喜歡岑崤。
不過也因為岑崤的討厭,他不知不覺的跟紅娑那幫人走的越來越近,無形之中,他也確實成為了這些人的中心。
再然后,幾乎學校里都知道他和岑崤的矛盾不可調和,但唯有楊芬芳,堅持認為坐在一起能改善同學關系。
就像那些覺得強扭的瓜一定能日久生情的父母一樣。
事情原本可以一直這樣延續下去,黎容和岑崤井水不犯河水,一個做年級第一,一個做倒數第一,一個眾星捧月,一個不可向邇。
然而律因絮事件,好似一場沒有征兆的坍塌。
起初只是掉落了一塊小石子,誰也不知道,最后會演變成一場無法挽回的泥石流。
黎清立顧濃自殺的消息傳出來,蕭沐然徹底崩潰了。
她原本已經斷了藥,培養了新的愛好,每天和韓江夫人一起看看展喝喝茶,探討些歷史趣事,文物相關,那些過往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仿佛被掃除了痕跡,只留下一片朦朧。
但黎清立死去的那刻,蕭沐然才知道,傷口并沒有愈合過,它只是麻木了,只是潰爛了。
現在尖銳鋒利的刺激將傷口重新撕開,恒久的疼痛與多年的壓抑一同襲來,蕭沐然就扛不住了。
岑擎在這件事上的冷漠,也成了蕭沐然懷疑的導火索。
她不信任藍樞,甚至不信任自己父母,這些都是可以為了利益泯滅感情的人。
“岑擎,你到底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蕭沐然目眥盡裂,嗓音暗啞。
“現在證據確鑿,黎清立做的藥有問題,你來問我扮演了什么角色你瘋了吧”沒有人會喜歡無端指責,岑擎也不例外。
“他不會他不可能他永遠不會害人”蕭沐然崩潰吼道。
“那你去跟說啊,跟大街上的人說跟憤怒的受害者說跟所有網民說”岑擎情緒激動的指著大門口。
蕭沐然顯然做不到,她倒在床上,失神的望著窗外,痛苦的嗚咽著。
淚水滾滾而出,窗外烏鴉悲涕,然而大街上人來人往,沒人聽到這悲涕。
岑崤冷眼看著因為黎家而亂成一鍋粥的岑家,終于問出了爭吵之后的第一句話“黎容呢,也死了嗎”
沒有人回答,甚至沒有人關心黎容是誰。
岑擎煩躁的揉了揉眉心,對岑崤道“你去簡家住幾天吧,你媽這病一時半會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