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溟立剛換了發型,他以前的頭發偏長,平時又不經常噴發膠,顯得氣質多少有些柔和,現在他把頭發剪短一半,整個人年輕干練了不少,也更配他偏黑的膚色。
岑崤對他依舊沒有什么好臉色,聽到他的話,只是瞥了一眼,連頭都沒點一下。
也幸好此刻電梯里沒有別人,所以也沒人注意到兩個隊長之間的暗流涌動。
杜溟立似乎已經習慣了岑崤對他的態度,現在完全連心里不舒服都沒有了。
“岑隊長,我們雖然是競爭對手,但畢竟在一個單位共事,還是不要鬧太僵,我們可以談談嗎”
岑崤低頭瞥了一眼手機,耿安正在群里連環催于復彥,過去的幾個月受六區取締影響,其他區退出的企業也很多,藍樞可謂受到了近幾十年來最大的創傷。
他根本不想在杜溟立身上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他剛準備按樓層,卻見杜溟立一抬手,擋住了電梯門“我知道你身邊的那個美人是誰。”
岑崤的動作一頓,眼皮掀起,目光不善的盯著杜溟立。
杜溟立一聳肩“我只想跟你談談。”
大廳左側的小型圖書館是個好去處,這個時間,所有員工都在辦公室里忙,沒人有閑情逸致來圖書館放松。
杜溟立關上圖書館的玻璃門,直言道“你身邊的那位,就是黎清立和顧濃的兒子,黎容。可嘆我已經見過他很多次了,居然才認出來。”
岑崤扯了扯唇,淡淡道“杜隊長的情報倒是很快。”
杜溟立笑出了眼尾的兩條皺紋,意味深長道“見笑,只是我這人有個習慣,做失敗的case非得分析出原因來才罷休,我從梅江回來,反復思考總結,想來我是沒有一位能干的藍顏知己吧。”
岑崤并不意外杜溟立發現這點。
那幾個月,杜溟立在梅江藥業扎根很深,雖然一直沒有撬動核心成員,但不起眼的小卒還是很容易買通的。
黎容畢竟親自現身了,清汭的原始數據問題也是黎容發現的,哪怕后來何大勇已經做了防范,還是控制不住有心之人的打探。
杜溟立見岑崤并沒有驚訝,擔憂,忌憚的意思,也就悻悻的把笑容給收起來了。
“其實我真的不理解你對我的敵意,我仔細回憶了一下,前年黎家出事的時候,我好像并沒落井下石過,甚至我還愿意相信這里面存在惡意競爭。”
岑崤“杜隊長,我也不理解,你到底哪兒來的自信,覺得只有自己才是一身正氣”
杜溟立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
他曾經是篤信這點的,畢竟岑崤也當著他的面說過,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但梅江藥業事件之后,杜溟立也開始懷疑,沒有好心卻能辦成好事和空有好心辦不成好事,到底哪個正確。
他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所以目光一躲,緩緩道“我猜你是要幫黎家正名是嗎這件事我關注過,的確有很多詭異的地方,如果黎清立真是被冤枉的,那我們就不該是敵人,說不定我還能幫上你的忙。”
這下岑崤總算正視了杜溟立的臉,他面露嘲諷,沒有直接應杜溟立的建議,反而問道“你曾經問我,作為一輛失控電車的司機,兩條鐵軌上分別綁著一個人和五個人,我要把車開向哪個方向如果是一個人和一百人該怎么辦一個人和一千人該怎么辦”
杜溟立皺了下眉,警惕的看著岑崤“這是菲利帕福特提出的思想問題,并不存在正確答案,幾十年來人們也討論了很多種可能性,就連國際知名教授都不會給出唯一的答案,而且,我什么時候問過你”
他不認為他跟岑崤的私交好到可以討論這種經典理論了。
岑崤嗤笑一聲“問題爭論了幾十年,都不會有正確答案,也不需要正確答案,當你真正坐在駕駛位,自然就能做出選擇了。”
那是本能的,原始的選擇,不必經過思考,也不必學習教授的課程,到不得不扳動方向盤的時候,身體會做出答案。
那天他用皮帶扣間藏著的利刃抵住杜溟立的脖子,質問他為什么要對黎容下手,杜溟立意識到自己死到臨頭,反倒不害怕了。
他只是面如死灰,苦笑出聲,問了岑崤這個問題。
然后他說“等坐到了這個位置,自然就能做出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