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恬醒來時,周身似蒙了層霧般昏黑,屋內唯一的亮色便是從門縫中透出的些許燈光。
她恍惚了好一會,直到看到床邊的吊水架,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醫院。
時間大概已經到半夜了。
她美好的跨年夜,最后竟倒霉到在病床上潦草度過。
渾身還是松軟無力。
但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裴恬在包裹嚴實的被褥下動了動腿,緩緩掀起被子,看到自己被包裹成粽子的手,無語凝噎。
誰知剛動一下,另只手就被緊緊握住,與此同時,頭,此情此景就該互訴衷腸,再互相告白說他個幾波情話。
但人有三急。裴恬實在是沒有心思和他風花雪月,只簡短道“我沒生氣。”
說完,她手上微使了點力,想推開他。
陸池舟眼睫動了動,薄唇緊抿,整個眉眼隱沒在黑暗中,顯現出料峭的輪廓。
他并未被推開,甚至握住她推他的手,順著指節滑進,直至十指相扣。
“不會再有下次了。”陸池舟定定看著她,輕輕道“對不起,我的寶貝受委屈了。”
說實話,不受觸動是不可能的。這么多年,陸池舟也只在今天喊她句寶貝。
但,為什么要挑這種時機
她是真的忍不住了啊
裴恬連在夢里都在找廁所,幸運的是,在找到廁所的前一刻,她醒了過來。
她動了動唇,面色一派糾結,實在不知道說些什么。
難道要在這種氛圍下,插一句“你的寶貝快忍不住了,要先去個廁所,等會繼續”嗎。
久久沒得到回應,陸池舟比往常更沒耐心,他輕吸一口氣,微涼指尖抬起她下巴,傾身湊上來就要吻她。
“等等。”裴恬下意識往后一縮,“你別過來”
陸池舟動作一僵,眼睫也顫了顫。
看起來有點受傷。
“我真的不是怪你。”裴恬實在是無可奈何,甕聲道“我只是想上廁所。”
所以這種關鍵時候,不能受刺激的。
說完,裴恬心如死水。她不染纖塵的仙女形象,就這么碎成了渣渣。
病房內是一片詭異的安靜。
陸池舟別過臉,先是淺淺彎起唇,到后來,終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彎腰,打橫將她抱起,還淡淡反問她“你為什么不早和我說”
裴恬“”
誰能想到你大半夜突然這么矯情啊喂
她反駁道“仙女怎么能讓人知道她要上廁所”
“那以后和我結婚了,你也不上廁所”
裴恬臉一燙,將頭埋起來,悶聲道“誰和你結婚啊。”
陸池舟瞥她一眼,淡哂道“你想睡我,你不和我結婚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裴恬瞪他“那你得先讓我耍到流氓啊”
陸池舟走到洗手間門口,將裴恬放下來,指尖從她耳垂輕撫而過,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你要不亂跑,今晚就該在我床上。”
裴恬被他看得脊背一麻,半句話不說,拉開洗手間門就鉆了進去。
門被重重關上,發出砰得一聲響。
這個門隔音不太好。
裴恬站在門邊,羞惱地沖外頭道“你走遠點。”
外面傳來陸池舟懶散的語調,他輕叩一下門,“你自己行不行要不要我進來”
裴恬捂住耳朵,“滾吶”
陸池舟從喉間低低笑了聲。
隨后腳步聲漸小,他真的走遠了。
從洗手間出來后,裴恬的臉還沒恢復常溫。她倍覺丟人,悶悶地回到床上躺著。
陸池舟依舊坐到床邊,安靜地看著她。
許是太過疲憊,一躺下,裴恬的睡意又上來了,她耷拉著眼,模糊建,看到陸池舟疲憊的雙眼,咕噥道“旁邊還有個床,你怎么不去睡”
暗色間,陸池舟搖了搖頭。隨后,伸出微涼的手,重新將她手攏緊,“睡吧。”
裴恬閉上眼,手指在他掌心間蹭了蹭,連聲音都帶上她自己都未意識到的嬌氣,“你怎么不喊我寶貝了”
空氣安靜了幾秒。
陸池舟摩挲著她手心,又起身替她攏緊被子,俯身下來的同時,在她耳邊輕聲道“寶貝。”
“晚安。”
男人嗓音映著這夜色,宛如大提琴般低沉,聽得耳朵酥了半邊。
裴恬心滿意足。
她放空大腦,正要沉沉睡著時,不知怎的,一股顫栗從腳底傳到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