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帶解開的時候,同時還有山林間特有的涼意襲來,山風一樣的柔和。
傷口處已經結痂了,卻依稀能夠看出當日的傷究竟有多重。這樣文弱的身子,很難想象他究竟是如何撐下來的。
郝宿替范情涂著藥,心中卻什么都沒想,他的心仍舊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東西能住進去。
景虛診脈的時候說范情的傷勢過重,將來或許會留疤。
不過一個多月過去后,不知道是他配的藥厲害,還是范情的恢復能力強,已經有所恢復的地方看上去也只比周圍完好的皮膚更粉一點,因為是新生出來的,等再過一段時間,估計就和原來的皮膚一模一樣了。
郝宿進屋的時候,就見范情正在對著一面銅鏡看背后的傷。
他半褪了衣袍,臉上的巴掌印早就消失了,日光竹影之中,回身查望的樣子無端生出一股富貴靡麗。
見他進來,范情也只是驟然抓緊了衣襟,卻不曾做出任何遮擋的舉動。然而那張白皙的臉上卻逐漸彌上了一層清透的粉意,一直延伸到了脖子上,還有此刻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上。
“郝宿。”
他低低地喊了一聲郝宿的名字,語氣里有著數不清的纏綿。
郝宿神情不變,腳步更是未曾停下來,一直到走近范情身邊,才慢慢地將視線下垂了一點。
“這里傷勢重一點,還沒好。”手點了點范情后腰的某處,上面還結著痂,不過周邊的皮膚由于是新長出來的,所以要格外敏感,被他這樣一碰,范情原本抓著衣襟的手也都松了開來,原本還只是半褪的衣服徹底挽到了胳膊處。
郝宿遲鈍的神經沒有立刻意識到這件事,他收回手“其它的地方都已經好了,沒有留疤。”
冷靜又平淡的語氣。
“我知道了。”范情眼尾紅紅的,卻跟第一天見到郝宿總是忍不住想哭時不同。
他將掉下去的衣服拉好,重新系好了腰帶。現在傷口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自然就不需要再涂藥。
兩人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前在范府的時候,范情既然都已經不再是范氏的人,自然也就不是錦華書院的先生,他現在有更多的時間可以陪著郝宿。
同樣的,范情也更不需要遮掩自己對郝宿的感情。他想看他的時候便會看著,想要抱抱對方的時候就會跟他說一聲“郝宿,我想要抱抱你。”
他總有很多想親近郝宿的時候,后者沒有什么反應,卻也不會拒絕。
對于郝宿來說,一切都不含特別意義。
竹屋中的日子平靜又快樂,范情還記得之前教郝宿的曲子,在這里重新撿了起來。
一首曲子只有幾個段落,但經過這么多天,郝宿連最初的那一段都無法彈奏出來了。
他一身青衣,坐在琴架之前,因為過分的遲鈍,彈奏的動作顯得無比呆笨。
琴弦撥動,發出刺耳的聲響,范情卻只是耐心十足地道“沒關系,我們慢慢來。”
說著,他又帶著郝宿的手慢慢在琴弦上找了會兒感覺,從最開始的那段教起。
“這段旋律是這樣的。”范情口中哼了一聲,“對應的就是這幾處。”
琴弦再次撥動,卻比剛才更加動聽。
文彌坐在竹屋外面,看著風柔柔地吹動著,竹葉沙沙作響,同樣自在地閉上了眼睛,做了一個美夢。
室內琴音響了幾個時辰后,范情就又教起了郝宿其它東西。
時光匆匆,不知不覺就又過了三個月。
范情躺在郝宿懷里,兩人正在山頂上看著日落。他們每天這個時辰都會在這里看著烏金西墜,再牽著手慢慢走回家。
這三個月是范情活得最快樂的三個月,晚霞照得人臉上也蒙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將美麗堆砌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