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容的腳步很快,他不像是在抱孩子,更像是抱著燙手的山芋,想要趕緊脫手一樣。
小女孩又輕又軟,好像松了她就會滑落在地上,重了就會傷害她。蘇卿容的手十分僵硬,他迅速來到主殿,走上臺階,將念清放在了軟塌上。
他甚至沒有看她一眼,立刻轉過身便離開了宮殿。
廣場上,齊厭殊負手注視著遠方的群山。
蘇卿容在他身后一步停下,低聲道,“師尊。”
齊厭殊看著遠方。
“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想對她動手。”齊厭殊淡淡地說,“想傷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你和那些人有何區別”
他冷笑道,“而且還想在我的主峰上動手。蘇卿容,你太蠢了。”
蘇卿容沉默著。
其實,他確實動過許多陰暗的心思,但并沒有真的想傷害虞念清。就像齊厭殊所說的那樣,在主峰上,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更何況是殺人這種大事呢
只是因為這么多年沒有人碰過他的手,所以當小姑娘吹他手的那一瞬間,蘇卿容條件反射地縮緊了手指,甚至忘記了他還握著她的脖頸。
蘇卿容并不是有意為之,可他也沒有想解釋的念頭。
“弟子知錯。”他低下頭,作揖道,“請師尊責罰。”
過往犯錯,結果也不過是被齊厭殊揍一頓罷了,再回去養傷養半年。
滄瑯宗的弟子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齊厭殊就像是個秘境副本的大boss,不論是與師尊切磋還是單方面挨揍,他們回去后雖然傷痕累累奄奄一息,但卻能得到很多新的經驗與感悟。
小魔王們就是這樣在大魔王里手里慢慢升級,沒有那么多溫情,吃苦卻高效。
正巧齊厭殊脾氣不好,經常需要發泄怒火,如此與徒弟之間算是雙贏。
這一次,齊厭殊的火氣剛上來便被念清打斷,他便莫名生不起氣了。
他注視著遠方,沒看蘇卿容,只是淡淡地說,“滾回你的山峰,本尊不想看見你。”
蘇卿容一怔,他倏地抬起頭。
他不怕齊厭殊生氣,畢竟男人經常生氣。可齊厭殊忽然如此冷靜淡漠,語氣里透露著失望,反而讓蘇卿容心慌。
“師尊,弟子真的知錯了。”蘇卿容連忙道,“我沒有想傷害她,我沒有那么蠢,只是只是她碰到了我的手,弟子一時緊張”
他的話零零散散,聽起來很像是辯解。
只不過齊厭殊了解自己這個徒弟的毛病,從他破碎的解釋中確定剛剛確實只是意外。
蘇卿容這樣沒人教都能盯著欄桿禁制反向解開的聰明人,確實不該犯這樣的蠢事。
他若是真想殺念清,估計也會做得滴水不漏,不至于被人抓現行。
只不過蘇卿容腦子有病,齊厭殊也無法完全確定蘇卿容還有沒有真想傷害小姑娘的念頭,便借著這次的事情敲打了他一番。
看到他驚懼得面無血色,齊厭殊才淡淡地說,“好了,滾吧。回頭本尊再找你算賬。”
聽到齊厭殊這樣說,蘇卿容才松了口氣,行禮退下了。
回到自己的側峰洞府,蘇卿容的后背抵在石墻上,他緩緩地坐在地面上。他低下頭,散落的長發從肩膀垂落。
蘇卿容伸出雙手,衣袖從手臂滾落到手肘,露出無數蜿蜒萎縮的傷疤。
他的左手覆蓋在右臂上,催動力量,手臂短暫地恢復了正常光滑的樣子,可沒過一會兒,皮膚卻又瞬間萎縮回蒼老丑陋的原樣。
蘇卿容仰起頭,他靠著墻壁輕笑起來,笑得有些扭曲,在他俊美溫潤的外表下顯得有些駭人。
他拿出匕首,一遍遍地割向自己的手臂。
“惡心嗎惡心嗎惡心嗎”
逼仄狹小的洞府里,不斷傳來蘇卿容輕聲自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