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虧仇小少爺對圖勒語只是一知半解,大半靠四方志中簡單介紹的雪原習俗連蒙帶猜。
否則此刻恐怕就不是黑了臉那么簡單。
非跳起來找刀不可。
撰寫四方志的人畢竟是個中原士子,對四方部族習俗里蠻野褻淫的地方,多用委婉的詞筆加以修飾。
真正的圖勒部族世世代代生活在酷寒至極的雪原,終年封凍,對一切熱烈事物的追求,就像生活離不開烈酒。中原人羞付言語的那檔事,對他們來說,就跟日常的吃飯烤火一樣尋常且重要。
漫長的隆冬里,就該喝醉烈的酒,跟最俊俏的姑娘,滾在同一張毛氈上。冰屋隔開寒氣,任它外邊的風聲再大再烈,里頭的人只管跟對方把對方的骨頭跟血都燒起來,燒得火烈烈,燒得連毛氈都化掉,都融了。
雖說一般情況下,最受歡迎的,一般是身材火辣的姑娘們。
但漂亮是不分性別的。
只要漂亮到一定程度。
毫無疑問,眼下這個不知怎么回事,出現圖勒狩獵場里的中原小少爺,絕對漂亮到能征服圖勒部族的審美
比初升旭日還艷麗的五官,比新生的阿爾蘭枝干還細的腰肢,比圖勒圣地之雪還白的皮膚。
絕對的奪目,絕對的艷麗。
就連中原最講求“溫良恭儉讓”的文人墨客,提筆抨擊他的驕奢無度,都老是不知不覺高高抬起,輕輕落下生成這般模樣,不是錦衣玉食,又怎么配得上他
眼下,小少爺沾血的眉鋒又長又利,濃睫覆蓋的眼又黑又深,血跡順素白的肌膚蜿蜒,凍結,就像一塊白壁新玉沾了血。
若是落到慣于舞文弄墨的士子筆端,說不定要洋洋灑灑,大作幾千華章。
落到圖勒人眼里,則可以概括為兩個字
帶勁。
恨不得把人立刻搶回雪屋里,扔到毛氈上,好好地品一品眉角的血,那么珍貴的狼王血當然一滴不能浪費,就該好好的,一滴一滴舔化,舔干凈。那么細的腰,那么嬌貴的身子,怎么能穿那么單薄的衣服就該埋在厚厚的狼皮熊毯里,掙也掙不出來。
還有那么細的腰
一只手就能掐過來吧
雖說他們圖勒人平時都更喜歡能揮鞭子能賽馬的彪悍姑娘,但這么精致漂亮,一碰就碎似的小少爺,誰不喜歡啊
哭起來一定也很漂亮。
打埋伏開始,圖勒勇士們,就一直在注意狼群中間的漂亮少爺了。
這次大寒潮來得兇猛,有資格參與這次冬牧的,個個都是族中一等一的英雄好漢。原本個個摩拳擦掌,就等冬牧結束,把其他人撂趴下,把小美人搶回自己的雪屋里。
大伙做好了一番惡戰的心理準備,暗中都掂量好了最強勁的對手是誰。
唯獨把師巫洛,他們尊貴的首巫大人,給忽略了。
這可不能算他們粗心大意。
圖勒神在上雪原之鷹在上
他們尊貴的首巫大人向來對這些一點興趣也沒有他的雪屋建在全部族最高最冷的地方,白茫茫,冷冰冰,壓根就沒有裝飾一下的意思。族里以前還有姑娘喜歡他,個個都被他門口的寒風給嚇跑了。
這是討媳婦的人該有的樣子嗎
仇薄燈可不知道,他在底下盤算還有多久就得被凍死的時候,頭頂上已經有二十好幾個圖勒勇士準備為他干架了。
他只知道,自己很想扭頭去把短刀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