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名字
“你、”仇薄燈的瓷勺撞到碗沿,玎珰脆響,“你做什么”
熟悉的骨玉扳指抵住下頜。
圖勒巫師突如其來的舉動喚醒了昨晚的記憶,就像被打過標記的羊羔,再次看到烙鐵,立刻會產生生理性的灼熱幻覺脖頸處,嚴嚴實實藏在立領后的某些地方不受控制地滾燙了起來。
拇指指腹緩慢地碾磨少年的唇瓣,圖勒巫師眉骨的陰影下,灰雪般的眼眸被火光照得幽暗,和鍍銀的鹿角面具奇異神似。
仇薄燈莫名讀懂了他的欲望。
他想親他。
意識到這點,仇薄燈一把抓住男人線條銳利的手腕。
“不行”
太多人了,而且、而且
而且毫無遮蔽
他都能感受到四面的視線了
或許,圖勒的風俗里,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些親昵的事,根本不算什么。但這絕對不是一個中原世家少爺可以接受的他的自尊心和羞恥感能生生把他烤化掉,哪怕對方不至于出格到太過分地步。
纖長的手指搭在圖勒巫師的腕骨處,費勁地把它往外推,推得指尖兒泛白,只在瑩潤的指甲下邊堆起一層血色。
毫無成效。
對方的手腕晃都沒晃一下,只是為制止他的掙扎,將他精致的下頜角也捏住了。
緊接著,湯碗被輕巧地奪走了,人也被拉近了。
“說了不行”仇薄燈驚慌失措,拿胳膊肘抵住他,“你你要是敢,我就、我就”天高地遠,東洲的世家威脅不到雪原的部族。他就了半天,硬生生找不出半點有力的威懾,又氣又急,眼淚都快出來了,“你們圖勒人怎么、怎么這么”
“這么放蕩卑鄙寡廉鮮恥”
“褻慢荒淫不知羞恥”
“混賬”
少年壓低聲,帶著哭腔在罵。
翻來覆去,就是那么干巴巴幾個不痛不癢的詞,最惡毒,不,連惡毒都沾不上邊的,也就一個“混賬”顯然,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就這樣,還下意識壓低聲,不愿意讓其他人聽見。
別說威懾了,連激怒別人都辦不到。
一點殺傷力也沒有。
遠處的圖勒勇士們看見他們這邊有動靜,但首巫大人側著身,擋住視線,漂亮少爺又壓著聲,聽不清楚到底在吵些什么。不過,模模糊糊地,還是能聽見風聲里摻雜的些許破碎的、沙啞微甜的嗓音。
那嗓音,比中原商人走私販賣進來白砂糖還甜。
讓人忍不住想要伸長耳朵,再多捕捉一點。
中原人說話都這么好聽的嗎
幾名靠得近一點的圖勒族人聽得醉醺醺的,壓根就沒注意到他到底罵了些什么。
只覺得,簡直比一年才能分到一小壇的蜜酒還甜。
怪不得首巫大人一眼見到,就把人圈起來了。
正抓心撓肝,恨不得那邊的小美人再多罵幾句間,首巫大人忽然轉頭,掃了他們一眼。一觸及那銀灰的冷淡眼眸,以往挑戰被揍的記憶立馬回來了,大伙兒瞬間清醒,老老實實坐在原地,不敢再偷偷靠近。
抵住下頜的扳指移開了。
但對方的指腹依舊停在唇上。
圖勒巫師看著他,以部族的語言緩慢地念出幾個詞。
仇薄燈弄不明白他在做什么,見他終于打消了在這里越矩的主意,松了一口氣,整個人幾乎脫了力,只能任由他攬著。過了一會,才去推他,讓他把手也移開。然而對方卻奇怪地,不肯移開,卻也沒更進一步。
仇薄燈困惑地看著他。
現在又是想做什么
圖勒巫師從腰間摘下一塊圓形的刻有圖勒文字的青銅圖騰,握住仇薄燈的手,強硬地讓他一遍一遍觸碰青銅圖騰上刻著的文字。
等他熟悉后,才又把指腹按在他唇上,重復起剛剛那幾個詞。
這回仇薄燈懂了。
應該是要他跟著念。
仇薄燈不怎么想理他,卻被折騰得沒辦法,只能磕磕絆絆地跟著念了一遍。圖勒部族的語系和中原語系有很大出入,有許多低沉的音節,有種風穿大地,也雪掠峽谷的遼曠之感。沒有經過訓練的人很難發出來其中短促的音節。
幸好仇薄燈以前自四方志中學過一些,跟著念了幾遍,圖勒巫師又輕輕壓著他的唇,加以糾正,很快就變得流暢了起來。
等到流暢后,仇薄燈忽然意識到一點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