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呈越聽越煩,兩口把剩下的提神咖啡喝完,紙杯扔到垃圾桶,就準備離開了。
誰知就在這時
“哎,你說衛家是不是在姻緣這方面被扎了小人啊怎么總是攤上這類婚宴上的丑聞。咱們年輕的時候,那個衛容也是”
謝清呈吃了一驚,衛容
他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里聽到衛容的名字,立刻停下了腳步。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這都快二十年前了吧,那時候我都還沒結婚呢。”
闊太和她的閨蜜感嘆道“我可還記得清清楚楚,那場婚宴是我參加過的氣氛最古怪的婚宴,簡直就和喪禮一樣。新娘和新郎都恨不得把家族聯姻四個字文在臉上。衛容在交換戒指的環節,還把指環給弄掉在了地上,當著所有賓客的面板著臉親自下臺撿回來,擦也不擦就給孟勝戴上了。”
“還戴錯了手指。”
“是啊,兩家高堂的臉色喲。”闊太搖頭,“嘖嘖嘖,真是記憶猶新。后來孟勝再婚啊,就把所有當年與衛容相關的信息都隱去了,他這丈夫當的也挺憋屈的吧。難怪衛家也沒好意思怪他。”
“要我說那衛容也是好笑,聽說她嫌孟勝長得難看,瞧不上人家,可她自己又有幾分姿色一個成天素面朝天的研究員我那時候就特別討厭她,一開始我還想和她做朋友,覺得她也挺可憐的,結果發現她自尊心高的要命,成天顯擺著自己的學習能力強,說我們這些不會讀書的都是豬腦子。不像她,滬醫科高材生,還是秦慈巖的學生呢。”
謝清呈“”
闊太們的咖啡已經喝完了,兩人收拾收拾,優雅娉婷地起身,臉上均是被八卦滋潤過的光彩。
“滬醫科高材生又怎么樣,秦院士的學生又怎么樣,她那樣死讀書,還不是一事無成”
“去得早吧,要是去的晚些,以她的天賦,恐怕要拿個諾貝爾獎哦。”
兩位太太看來是相當地厭惡衛容,一般來說,人死為重,正常人不太可能會去貶損一個死人,可她們一聊到衛容,竟是停不下來的嫌棄,直到二人相攜走出便利店了,還未停止對那個女人尖酸刻薄的嘲諷。
便利店的感應門在她倆身后關上了。
謝清呈僵立原地,腦中不斷地回響著一句話
“不像她,滬醫科的高材生,還是秦慈巖的學生。”
他出機場之后,立刻打了輛車,前往滬醫科檔案樓,鉛灰色的城市在他眼前一掠而過,壓抑的樓宇之間卻透著太陽的明光,他心里有個鼓在擂動,震得他的心腔砰砰跳得那么厲害。謝清呈隱約能感知到,某一個真相在游蕩了那么多年后,終于離他越來越近了
飛機上。
陳慢打開了謝清呈給他的紅包,里面除了寓意吉祥的錢之外,還掉出了一張泛黃的老舊賀卡。那賀卡瞧上去有些眼熟,陳慢緩緩地將它打開,在讀到一半時,淚水就濕潤了眼眶。
那是他哥走后的第二年新春,他送給謝清呈的賀卡。當年稚嫩的筆跡已經褪了色,但整張賀卡被謝清呈保存的很好。
老賀卡上寫著
謝清呈哥哥,謝謝你能代替我的哥哥,保護我,鼓勵我,希望你以后能一直做我的哥哥,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我和謝雪會永遠在你身邊,我們都要天天開心。
陳衍
在這段歲月沉積的稚氣文字下面,還有一行漆黑的,微傾的,嶄新的字跡,是謝清呈剛剛留下的。
“人生很長,前路珍重,不驕不餒,靜候光明。”
當年的孩子終究沒有像賀卡里所說的,會一直把謝清呈當哥哥看,他們也終究無法一直快樂地在一起。
十歲時所說的永遠,在二十歲看來就像一個幼稚到令人捧腹的笑話。
而在三十歲看來,就像一場美好卻回不去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