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名秦軍官的嘴里同時發出了“射”的命令,三萬多枝箭突然騰了起來,黑壓壓地一大片,幾乎覆蓋了整個天空,晉軍江岸上的士兵們只覺得天光突然一暗,再一抬頭,卻只發現幾萬枝箭桿上的三棱箭頭,如同死神的眼睛,閃著冷冷的寒光,鋪天蓋地地砸下。
幾百名手腳快的晉軍連忙把手邊的盾牌舉過了頭頂,可是剩下的人卻沒這么好運氣了,鐵盔銅甲并不是萬能的,照樣防不住這些從高空中帶著巨大的勢能砸下的箭枝,隨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晉軍的士兵們如同被大風狠狠刮倒的麥田一樣,頓時就有幾百人倒地不起,幾個非要害部位中箭的軍士掙扎著想要起身頂盾,卻被接踵而至的后續箭枝射中腦袋或者前胸,連哼都沒哼出來,就倒在地上成為了一具具冰冷的尸體。
劉牢之雙目盡赤,在他這個位置上,能看得清清楚楚,秦軍的弓箭手訓練極為有素,發箭的速度極快,不遜于晉軍中最優秀的弓箭手,甚至有些弓箭手的手里就攥著一把箭枝,足有十幾根,某根指頭一動,推一根箭上了弦就迅速地擊發了出去,連伸手去箭囊里取箭的步驟都免了。
劉穆之嘆了口氣“久聞胡虜弓強箭快,蠻夷蠻夷,這個夷字都是帶個了弓的,可見他們自古即以善射聞名,我們今天真是遇上大麻煩了”
劉牢之厲聲吼道“劉敬宣,你親自帶隊,上了岸就要頂盾,死人不要管了,全踢河里,迅速地清出一塊登陸場來”
劉敬宣大聲應了聲諾,把令旗往邊上的一個將佐手里一塞,跑到將臺上的兵器架上,抄起兩桿沉重的鋼锏,就直奔臺下而去,早有親兵護衛牽過他的坐騎,他嫻熟地往馬上一跳,一溜煙地就向前方沖去,而在他的身后,三百多騎親兵護衛緊緊地跟隨,揚起一陣煙塵,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劉穆之嘆了口氣“秦軍果然弓強箭快,我大晉將士也有所不及也,看起來那些箭的箭頭破甲能力都不錯,我軍非用鐵盾,很難抵擋。”
劉牢之咬了咬牙“前方三個軍的將軍都是久戰宿將,劉裕更是英雄中的英雄,這些戰守之法,他們是會的,死個千把人不可怕,關鍵是要把河岸處的登陸場給鞏固下來,只要站住了腳,就可以向營寨那里反擊了”
劉穆之點了點頭“第一批沖過去的一千多人,幾乎死了一大半,還站在原地的不到五百人,現在橋又斷了一座,尸體擋住了前進的道路,想要列陣,只怕沒這么容易,依我看來,投石車還是不能停,多少要壓制住秦人的弓箭手,為部隊贏得一點時間也好。”
劉牢之點了點頭,對著抱著令旗,站在一邊的參軍孟昶說道“傳令,投石車恢復攻擊,十輪落石急襲,快”
孟昶眨了眨眼睛“大帥,這樣一來,很可能會砸到自己人啊,距離太近了”
劉牢之搖了搖頭“顧不得那么多了,讓他們盡量拋遠一點,不用打得太急,務求效果”
孟昶只得站到臺前,打起了旗語,很快,剛才已經沉默許久的二百多部晉軍投石機,又開始了轟鳴,空中兩邊扔出的石塊如流星雨一般,不少石頭凌空相撞,然后雙雙地落到河水里,如同天上的隕石直墜,砸得這淝水水中不停地騰起幾丈高的水柱,而河底的淤泥被狠狠地翻到河面上,空氣中除了血腥味外,還飄散著難聞的百年淤泥的味道,而死魚死蝦,以及數百具晉軍尸體,也都漂浮在河面上,給人一種死亡的心靈沖擊。
劉敬宣已經沖到了淝水邊上,他跳下了馬,開始用兩支鋼锏指指點點,向著幾名站在一線的將軍傳達著劉牢之的將令,這些人連連點頭,然后迅速地轉回到自己的隊伍里,晉軍的第二波攻擊開始了,與之相對應的,是上千面大鼓的怒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