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堅的雙眼開始放光,看著那個老者,他的頭發編成一條條的小辮子,正是氐人最標準的發式,苻堅咽了一泡口水,說道“老人家,你是何方人士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那老者嘆了口氣“小民乃是天王您的子民,關中人士,姓名不足掛齒。這次天王南征,小民帶全村男丁隨軍出征,壯丁們都進了軍隊,而小民和這些老伙計,身體羸弱,無法作戰,只能作為民夫落在后面,為大軍輸送糧草飯食,今天正好是我們向前線運糧,可沒曾想到”說到這里,這個老人長嘆一聲,搖頭不語。
苻堅的臉上閃過一絲懊悔之意“都是孤,妄自尊大,指揮無方,方有今天之慘敗,不僅連累了忠勇的將士們,你們這些本不應該卷入戰事的民夫,也受苦了”
這老者搖了搖頭,說道“不,天王,咱們是氐人,更是大秦子民,不論是為國還是為了我們氐人部落,跟著您,都是我們的榮耀,小民在年輕的時候,曾經從軍滅過燕,擊過涼,平過代把我們大秦的旗幟,插遍了九州大地,您給了我們作為戰士的榮譽,也給了我們在這個亂世中得享太平的大秦,所以就算再讓我們選一次,我們也會毫不猶豫地跟您南下。這次勝不了晉國,還可以休整再戰,我相信,老天有眼,一定會讓我們勝利的”
苻堅的眼中熱淚盈眶,手在微微地發抖,他抓住了這個老者的手,看著他手上那一道道的裂紋,哽咽著說道“孤這個天王,太不稱職了,這么好的百姓,卻讓你們受孤的連累,吃了這么多苦”
老者微微一笑,說道“別的不要多說了,天王,剛才這位姑娘說的對,兵荒馬亂,外面的亂兵都有可能對您不利,這里不可久留,趕緊吃了這些東西,然后上路吧。”
苻堅點了點頭,上前拿起一個餅,環視四周,說道“列位臣工,各位將士,你們今天辛苦了,來吧,吃了這些東西,咱們繼續上路。”
張夫人的眉頭一皺,輕聲道“天王,這些食物”她說到這里,警惕地看了這老者一眼,欲言又止。
苻堅的臉上也閃過一絲猶豫之色,作為一個帝王,他以前不管吃什么,都會有人先行去試吃,以防有人下毒的,但剛才自己一激動,直接就拿了這個餅,現在若是不吃,那就是明著懷疑這老者,人家看起來一片赤誠,在危難之中還跟隨自己,若是這樣公然懷疑,實在是有失自己一向的仁義之風,甚至是違背基本的做人原則了。
苻堅正在猶豫間,身邊一陣伴隨著少女芬芳的香風飄過,慕容蘭從他的身邊走過,從車上又拿了一個餅,自顧自地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笑道“老人家,餓死我了,我這小女子先吃個餅,你們沒意見吧。”
那老者剛才也看出了苻堅的猶豫,正不知所措時,有慕容蘭這樣解圍,一下子笑了起來,點頭道“姑娘,你慢點吃,我這里還有酒肉呢。”
他說著,一揮手,身后的那些漢子們紛紛取下了車上的布蓋,肉香四溢,有十幾只烤雞也露了出來,隨著幾壇酒的封泥給打開,濃烈的馬奶酒的味道也飄了出來,這回除了慕容蘭外,張蠔等人也都紛紛上前,飲酒吃肉,啃餅充饑,片刻之后,苻堅見沒有人有任何中毒的異樣,也算放了心,也笑著上前吃了起來。一時間,剛才還氣氛緊張壓抑,充滿了悲傷的這片小荒地,變得笑語風生起來。
慕容蘭吃完了一個雞腿,扔掉了手中的骨頭,抹了抹嘴,走向了一邊的僻靜角度,張夫人的聲音在她的身后輕輕響起“蘭姑娘,你為何就不懷疑這飯菜里有毒呢”
慕容蘭轉過了身,在這個地方,離著苻堅他們已經隔了三十多步,又是背風,說話的聲音不會被那些大口吃肉,抱壇飲酒的男人們聽見,她不經意地一撩額前的秀發“因為沒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