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音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愧疚之意,她輕輕地說道“不好意思,老伯,小女子一時氣盛,卻壞了您今天的生意,對不起,這點算是小女的一點賠償,請您收下。”
她說著,轉頭對著身邊的那個叫雙兒的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不情愿地摸向了腰間的荷包,銅錢的響動聲中,劉裕的聲音從一邊平靜地響起“且慢,這錢不應該由你出。”
王妙音的臉色大變,一下子掀開了面前冪離的輕紗,絕世的容顏之上,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緩緩從小巷中走出的劉裕,聲音都激動地在發抖“裕哥哥,真的,真的是你嗎”若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位外表冷艷高貴,可是內心卻是熱情如火的高門貴女,恐怕早就會撲進與自己闊別經年的心上人的懷里了。
劉裕微微一笑“妙音,是我。想不到你我在這里,以這樣的方式見面,謝謝你為我做的事,只不過”
說到這里,劉裕正色向著那個老兵行了個禮“前輩,對不起,讓您受損失了。您這幾天說書的錢,我來付。”
老兵抬頭看著劉裕,看似渾濁的眼睛里,精光一閃“我認識你,你是劉裕,劉邦的劉,富裕的裕。我還記得你初入北府軍的時候,你說你要當兵,當重裝步兵,當時我還嘲笑過你。沒想到,三年下來,你成了北府兵王,而我,簡直成了一個笑話”
說到這里,他低下了頭,搖頭嘆息不已。
劉裕正色道“不,您不是笑話,您是老兵,是前輩,是我們北府軍精神的傳承,人總有老的一天,我劉裕也有打不動的時候,到時候,可能還不如您呢。說實話,您這樣的老兵,壯心不已,仍然一直留在軍中,要換了我劉裕,只怕十有八九是做不到的。”
老兵的嘴唇在微微地哆嗦著,他看著劉裕,眼中突然泛起了淚光“劉裕,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明明,明明在幫別人搶奪你的功勞,你為什么還要對我好”
王妙音身邊的丫鬟雙兒臉色一變,直指那老兵,怒道“好啊,原來你是故意幫劉毅宣傳搶功,哼,我家小姐早就看出來了,我還不信呢,還幫你辯解,說這樣一個可憐的老人,怎么會騙人”
王妙音輕輕地嘆了口氣“老伯怕是有苦衷的吧。可能他不記得我,但我幼時曾經見過這位老伯跟在琰叔父的后面,是我謝家的家人。我很奇怪的是,為何您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老兵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的哀傷之色“淝水大戰中,我給輔國將軍沒幫上什么忙,甚至因為以前跟胡人騎兵交過手,知道他們的厲害,還建議輔國將軍不要輕敵冒進,結果讓左軍失了先機,誰也沒想到,劉裕你們的老虎部隊有如此可怕的攻擊力和突擊速度,快到讓左右兩軍都顯得在貽誤戰機”
劉裕嘆了口氣“所以輔國將軍就因為這個,遷怒于你,把你趕出北府軍了這樣不好,我回頭跟玄帥和相公大人說說,讓你回謝家,回北府軍。”
劉穆之搖了搖頭“寄奴,且慢,這是謝家的內部事務,最好我們這些外人不要插手。”
劉裕先是一愣,轉而反應了過來,謝琰作為謝安的親兒子,卻只能作為副帥,左軍大將,而身為侄子的謝玄,卻是全軍主帥,地位在他之上,這怎么能讓他咽下這口氣呢就象劉毅一定要跟自己爭個高下一樣,謝琰肯定也是想在此戰中,表現壓過謝玄,所以才會如此地失望,以至于遷怒于這樣一個殘廢老兵。
劉裕咬了咬牙,說道“我明白了,累前輩到今天這樣的,全是我的錯,這些錢,請一定要收下”
他說著,從腰間的褡鏈里拿出了兩吊錢,遞向了老兵。
老兵看著劉裕,一行老淚從眼角流下,突然說道“劉裕,你要當心,有人眼紅你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