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恭神色凝重,點了點頭“明白了,幼度,永遠不要讓自己處于不利的地位,永遠要做提前的準備,這是我今天所學到的,謝謝。”
說到這里,王恭看向了劉裕“小裕,可我還是不明白,為何明明反敗為勝了,卻要放過王忱,刁家兄弟等人,除惡務盡的道理,你不明白嗎”
劉裕微微一笑“他們確實是惡人,但是,現在不是除他們的時候。因為現在的大晉,需要的是高門世家的團結,需要的是穩定,而不是內斗。在這個時候如果高門世家先斗起來,分裂開來,損害的,只會是國家的利益。”
王恭奇道“可是人家已經向你們下手了,甚至連跟你們站在一起的我們王家,也被他們針對了,既然敵友已明,還要再講團結嗎”
劉裕搖了搖頭“王忱,刁氏兄弟不是幾個人,他們的背后,是一大批世家,而在更背后,則是會稽王,今天王國寶沒有出現,卻是由王忱在這里帶頭惹事,直指玄帥和您,就是一個試探,他們今天帶的是江湖匪類,散兵游勇,就算在這里把他們拿下,也無法治王忱等人的重罪,最多是個交友不慎之罪,免官了事,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王忱被徹底貶斥,流放,他們也不過是會稽王的丟卒保車之舉,動搖不了其根本。以后他們會在背后更加使勁地拉攏別的中小世家,與我們作對,現在秦國戰敗,是我們大舉北伐,開疆擴土的時候,若是在這個時候陷入了內斗,影響到了北伐大業,才是得不償失啊”
王恭咬了咬牙“可是,放過他們這一次,難道他們就轉了性,會變成好人了嗎寄奴,你自己信么”
劉裕微微一笑“對方的真正靠山是會稽王,而能制住會稽王的,是皇帝陛下,他們惹事的時候忘了一點,也是最致命的,那就是作為皇帝,同樣會防著自己的兄弟趁亂奪權,八王之亂的教訓,就在前方”
王忱這一下如同給一瓢涼水,從頭到尾地澆下,心里都是拔涼拔涼的,一個清朗的聲音,從一邊的高臺之上響起“敕曰,秦軍俘虜兇險,雖已解除武裝,仍須多加戒備,著即命鎮軍將軍,都督徐,豫,兗,揚,青五州諸軍事,東興縣候謝玄,領北府精銳,暗中戒備,嚴查不法之徒與秦軍俘虜,有圖謀不軌,尋釁滋事者,可先斬后奏”
眾人全都臉色大變,看向了臺上,只見王謐一身官服,手捧圣旨,神色肅穆,王忱的聲音都有些變了,他知道,這王謐現任秘書丞,專門起草與宣讀這些詔書,絕不會有假,而現在他出現在這里,手捧詔書,顯然也是貨真價實的圣旨了。
但王忱仍然不死心,厲聲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會稽王是錄尚書事,這件事,他從沒有提過啊”
王恭哈哈一笑,面帶嘲諷之色“王忱,你第一天進官場嗎我大晉的皇帝敕詔,什么時候非要經過錄尚書事和尚書令之手了中書令的職責跟尚書令本就分離,你難道不知道,會稽王也同樣是臣子,并非圣上嗎”
王忱的身子晃了晃,幾乎站立不住,身后的刁逵不知道從哪里鉆了出來,連忙沖到了他的身邊,扶住了他,這才不至于讓王忱倒了下來。
王恭冷笑道“丑類就是丑類,長得丑,心更丑。幼度,此賊是真正地圖謀不軌,在這里聚眾作亂,你既然已經控制了場面,還不將這些反賊全部拿下,交廷尉處置呢”
謝玄微微一笑,看向了仍然舉弩對著王忱的劉裕“小裕,如果你是我,會怎么做”
劉裕平靜地放下了手臂,把勁裝一拉,腰帶束起,又恢復了剛才的那副平常的姿態,他看著謝玄,行了個禮“卑職身份低微,這種國家大事,不敢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