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緯冷笑道“可是如果長安大軍出動,背后的姚萇卻是出兵偷襲我軍側后,或者是襲取長安,如之奈何”
權翼微微一愣,轉而憤而一拂袖“一派胡言,姚萇只會在嶺北一帶招兵買馬,他現在兵力也就兩三萬人,還多烏合之眾,又怎么可能有膽子先來攻咱們”
慕容緯搖了搖頭“權仆射,所謂智者千虛,必有一失,指的就是你現在這樣啊。我知道你討厭我們鮮卑人,討厭我們慕容氏,恨不得把叛賊除之而后快。其實我的想法跟你一樣,也是恨極了這些忘恩負義之輩,但是現在這個時候,得冷靜啊。鮮卑部落一向戰斗力兇悍,現在他們以部族為單位聚焦到了一起,心知若這次失敗,再不會給放過,所以在這種絕境之下,能爆發出驚人的戰斗力,前次巨鹿公起兵進剿,姚萇這羌賊雖然后來叛變,但當時建言不要逼鮮卑反賊太過,以免其絕地死戰,這個建議是沒錯的,巨鹿公輕銳果敢,不聽此言,率眾先進,結果決戰慘敗,自己也身死沙場,從此叛軍氣勢大盛,這難道不是教訓嗎”
苻堅的面色陰沉,一想到兒子的死,就恨得牙癢癢,但只能微微點頭,說道“慕容將軍,你繼續說。”
慕容緯看著臉色通紅的權翼,繼續說道“鮮卑人我很了解,他們就是想過游牧的生活,當年在偽燕的時候,這些人就成天嚷著說中原之地沒有草原,不如在塞外放牧來的自在,一個勁地想回遼東老家去,也正是因此,上下離心,所以大秦天兵一到,立刻土崩瓦解。他們在中原都呆不習慣,在這關中更是不可能稱心如意。所以,他們絕不會看中關中之地在此久居,只要大軍不主動攻擊他們,他們多半是帶上關中所有的鮮卑人,一起向北出關,去那河套地區。”
“可是羌人不一樣,從后漢開始,羌人就大規模地遷居關中,他們半耕半牧,早就習慣了在關中定居,別看姚萇現在躲在嶺北,但他做夢都想進軍關中,他才是最想要長安的那個人。只有消滅了他,后方才能穩固,隱患才能消除。”
權翼氣得渾身發抖,滿臉通紅,戟指指著那慕容緯,破口大罵“好你個奸賊,任你舌燦蓮花,也休想再誑騙天王,天王,您可以吸取以前的教訓,千萬不要上了他的當啊。”
苻堅的眉頭一皺,剛才慕容緯的話讓他很高興,但權翼的話又提醒了他被慕容垂忽悠的痛苦往事,他咬了咬牙,看著慕容緯,沉聲道“慕容愛卿,這里是朝堂,是議國家大事的地方,可不是隨口胡言的時候。你寫書回絕二賊即可,這緩兵之計,又是什么意思”
慕容緯的腦袋上的傷帶,這會兒已經出了一個紅黑相交的血點,肉眼可見不停地還有血跡滲出,把這個血點不斷地加深,但他神色平靜,不慌不忙地說道“天王,請問現在對于大秦來說,哪個是最危險的敵人呢”
苻堅不假思索地回道“當然是關中二股賊軍了,東邊的鮮卑慕容叛軍,還有嶺表北地一帶的羌賊。關東和中原的叛賊,還有晉軍只不過是遠禍,而這兩賊,卻是可以直接要了咱們的命啊。”
慕容緯點了點頭“天王高見,正是如此。但就這二股叛賊來說,又是哪一路的威脅更大”
權翼冷笑道“慕容緯,你不必在這里故意引導天王,姚萇不過遠在嶺北,離長安還有數百里地,暫時威脅不到這里,可是你的好弟弟卻是有眾十余萬,就駐在東邊的灞上,朝發夕至,更要命的是,每天投奔他們的鮮卑反賊,數以千計,若是我們現在不管他們,不出一個月,他們就能有二十多萬大軍,到時候想制住他們,可就難上加難了。”
慕容緯微微一笑“權仆射,你說的聽起來有理,可是卻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慕容泓,慕容沖兄弟二人,畏懼天王,他們主動作亂,于心有愧,又不敢去關東投奔慕容垂,所以他們就留在關中的東部,馮翊一帶,并不是為了進攻長安,而是要吸納關中的鮮卑人,為已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