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所有人臉色大變,滕恬之睜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怎么可能呢丁零人為何要攻取這里”
劉裕平靜地一指城內城外如山的軍糧,淡然道“這如山的軍糧,輜重,就是最好的攻擊此地的理由。現在河北百姓連吃桑椹都是奢望,如果能擁有這里的上百萬石軍糧,那翟氏丁零還不得笑醒”
張愿咬了咬牙“他們連中山,龍城這些地方都無法攻取,又怎么可能攻擊黎陽再說,得罪了我們,就算眼前得到一點好處,但是等慕容垂緩過勁來,要消滅他們不是更容易了嗎”
劉裕搖了搖頭“丁零人我很了解,他們根本無信義可言,就是幫唯利是圖的強盜,馬賊當年翟斌早就和慕容垂暗中勾結,聯手坑害苻堅,致使其淝水大敗,但翟氏部落在洛澗之戰中損失慘重,淝水之戰后,翟斌幾乎是第一個起兵,奪取了秦軍在彭城的輜重糧草,到處燒殺搶掠,慕容垂起兵后,他又是率先過去附和,想跟著慕容垂的燕軍橫行天下,但當他發現慕容垂不象他那樣只知掠奪,而是要約束軍紀之后,他就又受不了,暗通苻丕想要反叛慕容垂,最后落得個身死鄴城的下場。”
“翟真和翟成兄弟,跟翟斌幾乎是一樣的貨色,貪圖小利,沒有信義,這些年秦燕相持,如果他們有點雄心壯志,有點眼光的話,就應該打起擁秦反燕的名義,安撫民眾,爭取更多的支持,秦燕兩國的主力都在鄴城一帶,河北大片空虛之地,只要有一個稍有頭腦的統帥,自可一呼百應。可是翟氏兄弟卻做了什么到處劫掠,不事生產,只要今天吃飽了,就不去想明天的事,燕軍來了就鉆山溝,燕軍一走就出來搶東西,這些是一個志在天下的人能做出來的事嗎”
張愿恨聲道“這是丁零人的習性使然,他們本就是天生的強盜,并不奇怪。但強盜不代表沒腦子,翟斌當年知道從龍慕容垂,翟真翟成兄弟這些年吃了這么多苦,現在王師來到,自然可以為王先驅,不失公候之位,為什么還要反過來攻擊我們這些糧食夠他們吃一輩子嗎”
劉裕正色道“不夠一輩子,但起碼夠吃幾年了,丁零人就是這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格,中山和龍城城高池深,并不好攻取,而且慕容垂隨時可以調大軍前來支援,就算有我軍相助,他們也沒多少勝算,更何況,如果慕容垂都只能給子民吃桑椹,這些中山,龍城又能有多少糧草費盡心思打下幾座空城,又有何用處遠不如搶黎陽城里現成的糧草要來的實在”
滕恬之若有所思地點著頭“你這么一說,倒是有幾分道理,不過這黎陽城也有城池,也有近萬精兵防守,他們就真的敢下手”
劉裕微微一笑“強攻這里,自然是得不償失,所以翟氏兄弟就玩了個陰招,讓王兄弟來此商談聯合之事,想要誘我軍主力出城,然后在野外偷襲,將之消滅,然后,可以穿著我軍的衣甲,打著我軍的旗號,回來賺城,即使守軍不上當,因為大部分的兵力已經給引出,想要攻取這里,也并不難。得手之后,有了糧草,向東可以進入齊魯之地,奪取青州,向北可以橫掃幽燕,向西也可以在鄴城與秦晉燕三軍爭一短長,亂世之中,手里有糧,心中不慌,這是連丁零人都明白的道理啊。”
眾人聽得連連點頭,就連王懿也沉默不語,張愿的額頭開始冒汗,臉也變得更黑了,瞪著眼睛,直視劉裕“說來說去,這不過是你在這里的自說自話,有何證據只因為你的這些個猜想,就放棄了一個現成的盟友,劉裕,你記住自己的身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軍主,將帥討論的事情,不要隨便發表意見”
劉裕淡然道“既然是二位將軍問到了卑職,那卑職自然要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因為卑職以前奉謝將軍之令,跟鮮卑人,丁零人都有接觸,丁零人不愿意接受秦國的統治,也不愿意接受燕國的統治,更不會愿意接受我們大晉的統治,因為無論是哪國統治,都要求子民守法奉公,不得劫掠,殺害百姓,而這正是丁零人的生存方式,既然想當無法無天的強盜,那為何要跟我們結盟呢”
張愿睜大了眼睛,半天說不出話,久久,才恨聲道“因為,因為丁零人跟燕賊有深仇大恨,翟斌死于慕容垂之手,他們找我們只是為了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