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冷冷地說道“不勞你費心了。慕容垂,咱們這幾十年的交情,到此為止,明天開始,這天下,各憑手段吧。”
慕容垂哈哈一笑,策馬而馳,他的聲音遠遠地順風而來“好啊,有你這樣的對手,我的后半生,也不會寂寞了,我等著你,老友”
慕容垂的馬蹄之聲,遠遠地消失在了天際,青龍的眼中,光芒閃閃,河上傳來一陣水聲,卻是一條小舟劃來,操舟之人,戴著斗笠,穿著蓑衣,把船篙往河道里一插,撐著身子就跳了過來,直落到青龍的身邊不到四尺的地方,月光如水,順著斗笠的邊沿,映在此人的臉上,可不正是桓玄
桓玄對著青龍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老師。”
青龍幽幽地嘆了口氣“你說的不錯,慕容垂不肯跟我們合作,看來要除掉劉裕,只有我們自己動手了。”
桓玄咬了咬嘴唇“老師,我們,我們真的要除掉劉裕嗎以后北伐若有此人,當可競全功,等他打下江山,再除不遲。”
青龍的眼中冷芒一閃,猛地一扭頭,直視桓玄,桓玄不自覺地后退了半步,脖子也為之一縮,這個平時趾高氣揚的貴公子,在這個人面前,卻如同一只小貓一般,大氣都不敢透一下。
青龍平靜地說道“劉裕不同于大晉開國以來任何一個北伐將軍,他是我們這些世家無法控制的。尤其是他在軍中的可怕影響力,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些平時如狼似虎,誰也不放在眼里的北府軍驕兵悍將,在他們的眼里,劉裕就是神,他的話比圣旨都管用,如果劉裕下令要劉敬宣和向靖這些人殺了皇帝,他們也不會有半點猶豫的,只掌兵權的人,我們從不會放在心上,因為一道圣旨就可以解除其軍權,但得軍心之人,是我們無法用任何朝廷命令能解決的。”
桓玄咬了咬牙“可是劉裕現在并沒有野心,他只想北伐,慕容垂畢竟是天下名將,只靠我們自己的力量,難以打敗他,有劉裕領軍,才有勝算。我們利用劉裕的將帥之才,使之領兵,事成之后再把他調離軍隊,暗中除掉,這會不會更好些”
青龍搖了搖頭“那是謝家的想法,也是他們失敗的原因,桓玄,將來你是要繼承你父親遺愿的人,怎么能如此地幼稚”
桓玄睜大了眼睛“難道先父大人當年就不想北伐了只有建功立業,才能代晉而立吧。”
青龍冷笑道“他只有第三次北伐才是真心想打,前兩次都只不過是做做樣子,雖然謝安和王坦之在后面使了絆子,但我大晉軍隊,無法在北方平原上跟胡族騎兵正面對抗,這才是第三次北伐失敗的原因,你父親一世英雄,卻是在跟慕容垂相持的時候,兩個多月都占不到上風,最后只能糧盡退兵,可并不止是謝安他們的陷害。”
桓玄點了點頭“可是劉裕有這樣的本事,能打敗北方騎兵,今天你也看到了,他以五百步卒,幾乎全滅燕軍的三千步騎,還包括一千甲騎俱裝,難道這樣的帥才,你不動心嗎”
青龍的眼中冷芒一閃“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沒有河北,沒有中原,我們仍然有半壁江山,仍然是我們世家天下,但劉裕如果打敗慕容垂,一統天下,到時候就算他沒野心,他手下的人也會對他黃袍加身,奉其為君,自古兵強馬壯者方為天子,現在也一樣”
桓玄的身軀微微一震,搖了搖頭“沒有我們世家的支持,他如何為君”
青龍嘆了口氣“世家不會永遠強大,現在是劉裕,劉毅,孫恩他們這些次等士人借著兵權,神權,開始慢慢取代我們這些世家,與收復北方失地相比,這些來自內部的威脅,才是最可怕的,記住這點,我的好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