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下人領情嗎
沒有。
尸侯爺前天夜里過來了一趟,說合歡宗藏身的陰疆遭受了各大宗門跟世家的圍攻,他們有的是合歡宗的手下敗將,本是合歡宗的屬地,見情況轉變,立即翻臉,撕毀盟誓,而有的,是渾水摸魚的,打著替天道清除妖女的幌子,實際上就是眼紅合歡宗的金銀寶山。
妄機宜統御王朝,威勢深重,侯爺借兵,他們相當乖覺地出讓兵權,所以那一夜陰疆血流成河,尸橫遍野。
于是各朝天子勾結妖女的罪名越演越烈,人間萬座萬朝也開始陷入混亂的兵變。
妄機宜不相信那些宗門世家不知道六道天魔之事,人人都揣著明白裝糊涂。
當緋紅被天罰懲戒之后,他們口風立即變了,說合歡宗為了一己之私,觸怒天魔,給十洲三島帶來沒頂之災。
他們要求
合歡宗之人立即自決,從源頭上解決禍害。
禍害是合歡宗嗎
很明顯不是。
他們只不過是恐懼天魔,所以要找個替罪羔羊,仿佛這樣才能拯救蒼生。
“一群蠢貨。”
這副文弱書生的皮囊天生帶笑,但妄機宜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妄機宜的飛升跟尸侯爺飛升的又不一樣,尸侯爺是尸身飛升,帶有陰冷煞氣,是“有缺憾”的,而他是人神合一,太上忘情是天地之間最圓滿的道法,忘情而至公,說是第一當之不讓,他的彼岸也并非三千丈,而是九萬九千丈,無限接近天道之法。
尸侯爺飛升會被封一方諸侯,而他飛升之后,直接就是一方大帝,統御寰宇。
但妄機宜回了頭。
他看見了“未來”。
那一層璀璨的接引之光之下,生靈涂炭,眾生入罪海,六道天魔的魔障遮天蔽日。
他用天子一字令推算,若他成為一方大帝,他能挽救這一界嗎
天子一字令回答,否。
因為一方大帝已經超脫天地,尤其是他的忘情心法,對萬物一視同仁,六道天魔同樣會成為他的“子民”,與其他生靈再無區別,他再對六道天魔出手,就等于自己破壞自己定下的法則。妄機宜想了想,那不行,這口鳥氣我老人家實在咽不下。
于是他就不做大帝了,飛升中途,主動“灰飛煙滅”,把接引之光撂得半天都沒過神。
妄機宜假死之后,開始部署,他舍棄了七座王朝,穩住六道天魔的入侵計劃,為十洲三島換來喘息的機會,但眾生不以為然,總以為死的都是別人,這把火不會燒到自己身上。現在各大宗門來這一出,圍攻合歡宗,有點觸到妄機宜的逆鱗。
天子微微一笑,卻是嘲諷的。
“真當我妄機宜是菩薩了。”
他很少定人生死,但經他手的生死,又何止是一國一城。
她翻了身。
自負狂傲的妄機宜立即噤聲。
她皺著眉,好似睡得并不舒坦,妄機宜伸手解開小姑娘的發髻,一綹綹地散開,讓她能睡得更舒服些。
掌心的紅線愈發滾燙炙熱。
他沉默半晌,忽然刺入血肉,生生扯出了這一根情絲。
他臉色微白。
它從血肉剝離,還有些遲鈍,隨著妄機宜點住緋紅的心脈,它好像找到了源頭,歡快地鉆入了她的心口。
妄機宜挑了下眉。
原來如此。
她修煉情胎,自然也以情為食。
但他從哪里給她找情絲來喂一個五歲的女童風情萬種迷倒世人妄機宜想想都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