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堆干草堆和枯枝堆后面都站著兩個人,一個人在前,一個人在后,兩人之間是一塊木板,木板后面一端挖成圓勺狀的凹陷,木板中間墊著一個極高的木凳,木凳中間凹陷,正好卡住木板,還用繩子緊緊纏在一起,看起來像是一個簡陋的投石機。兩人身后則是十幾壇子的酒。總共約莫有二百人。
這二百人甫一現身,也不說話,后面那人將酒壇放在投石機圓勺似的凹陷里,前面那人發力狠狠一踩木板,酒壇便直直飛了出來,正好向李秋水砸來。
若換做平時,李秋水自然是不懼的,可是如今她人在半空,再無著力的地方,能飛到對岸,已是竭盡全力,縱使她武功再高,又如何能躲開,即使她能躲得過十個八個,又哪里躲得過這雨點似的一百個酒壇。
不過眨眼工夫,她渾身上下都已濕透,身上滿是酒水和
碎瓦片,偏這時候真氣一岔,身子下跌,眼見著又一輪一百個酒壇向她砸過來,不過瞬息,人已經被這些酒壇砸中,直直墜落下去。
李秋水連忙揮出藏在袖中的蠶絲,拼盡全力勾住峭壁上突出的石塊,蠶絲勉強勾住,正要用力,忽然覺得面上一熱,她抬頭一看,就見幾百道火星自天空向她射來,宛若流星雨一般,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幾百支箭,只是箭簇上纏著紙,每張紙都浸泡過火油,被火點著,在空中疾飛,火勢仍然不減,落在李秋水身上,火星一沾到她身上的酒精,登時以燎原之勢蔓延開來。
縹緲峰雖高,四月的山風其實已經很有些暖意了,殷離走到接天橋的峭壁處時,看著面前的深谷,山風吹拂上她的臉,她就不禁打了個寒顫。
其實距離李秋水墜下崖去已經過去兩個多時辰了,連她燒成焦炭的尸體都被昊天部的眾姐妹撿了回來,就停放在靈鷲宮里,可是此刻,殷離站在深谷之前,似乎仍然能聽到女人凄厲的慘叫聲在山谷中回蕩著,那簡直是一種來自地獄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手腳生寒,連看向賈珂的眼神都不同了。
其實在場眾人,幾個手上沒沾過人命呢。但是從前那些死在她們手上的人,一來從沒有人死的這么慘,二來從沒有人的武功這么高,因此她們對賈珂畏懼中不免帶著幾分佩服,尤其是看見姥姥這么多年都奈何不了的大仇人的尸體以后,這種佩服立馬就壓倒了恐懼,雖然靈鷲宮眾人大多都吃過男人的苦頭,也還是忍不住對賈珂的態度更加親熱了一些。
賈珂心里卻有些可惜,他雖然在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就早料到這個結果,但還是可惜李秋水一身強橫的內力就這樣隨著她的死而消散了。他檢查完李秋水的尸體,確定她確實已經死了以后,這才放下一樁心事,王憐花又去了典籍室研究換眼珠的法子,賈珂則在屋里研究原東園的賬本。
等到晚上,賈珂本想去找王憐花吃晚飯,但王憐花打發人來跟他說自己看的興起,就不吃了,他也只好去找殷離吃飯了。吃完飯后在靈鷲宮里四處閑轉,回到屋里,王憐花居然還沒回來,他就找了本閑書,一面看
書,一面等他。
等了不知有多久,直到深夜,王憐花才回來,剛進屋就喊累,賈珂本來想跟他說說話,可是見他滿臉倦意,自己想說的也不過是閑聊,也就罷了,幫他打好水,洗漱后就上床睡下。
賈珂睡得一向很好,他是那種第二天天要塌下來,只要他做好了所有能做的事,就能安心睡下的人。只是練武功的人睡眠一向輕,他睡的朦朦朧朧的,感覺王憐花翻了好幾個身,他平時睡覺雖然睡姿十分霸道,卻絕不會這么頻繁的亂動,賈珂想到這里,清醒過來,轉身將王憐花緊緊抱在懷里,王憐花身子一僵,頓時一動也不動了。
賈珂在黑暗中輕輕撫摸他,過了一會兒,見他仍不放松,終于問道“怎么了”問完了,終于后知后覺的道“你今天這么晚回來,是一直在躲我嗎我做什么事讓你不開心了嗎”
王憐花笑道“沒有,我只是看得有點興奮,所以睡不著,是不是吵到你了”
聲音聽起來也十分的正常,但是賈珂心里卻很不舒服,道“你什么時候對我這么客氣了”
王憐花過了一會兒才笑道“我怎么對你客氣了”
賈珂道“換作平時,如果你睡不著了,一定會拉著我陪你一起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