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大師神色平和,“嗯”了一聲,站起身來,緩緩走到假賈珂面前,拿起了那柄鑲著寶石的匕首。
少林派數百年來領袖中原武林,地位何等崇高,那道人若要一統江湖,少林派就是他必須跨過的一道坎。只要方生大師刺出這一刀,這污點便會跟隨方生大師一輩子,來日他命令方生大師偷襲方證方丈,繼承方丈之位,不怕方生大師不乖乖聽命。
那道人大喜,尋思“這老和尚倒是很識時務”
便在此時,白光一閃,方生大師將匕首刺入假賈珂的心口。
假賈珂本就滿身是血,傷痕累累,若非那些已經喝過血酒的人,知道那道人不希望他這么快就死了,人人避開要害,只傷他的四肢,白衣道姑一直給他止血,他一口氣挨了七八十刀,宛如在受凌遲酷刑,早就應該死了。
假賈珂渾身一顫,掙扎著張開了眼,向方生大師瞧了一眼,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然后頭一偏,氣絕而死。
那道人萬沒料到方生大師竟會殺死賈珂,賈珂死了,余下這些人,他該用什么來逼迫他們表態
他怫然不悅,皺起眉頭,向方生大師瞪了一眼,隨即安慰自己,這老和尚雖然壞了自己的好事,總算歸順了自己,有這老和尚在,自己還怕得不到少林派嗎這老和尚蠢點就蠢點吧,好在余下的人,除了黃藥師以外,都沒多大分量了,只要黃藥師以為黃蓉在自己手上,就不怕他不乖乖聽話。
那白衣道姑拿過玉杯,抵在假賈珂的左胸口上,接了小半杯鮮血,兌上白酒,遞給方生大師。豈知方生大師并不伸手,而是走到那黑衣道姑身前,拿起那木頭酒壺和木頭酒杯,斟了一杯斷頭酒,張口便喝入肚內。
這一下大出眾人意料之外,方生大師依言刺了賈珂一刀,殺死了賈珂,無論他是貪生怕死,屈服于那道人的威嚇之下,還是他顧全少林寺的清譽,擔心那道人潑自己臟水,連累了少林寺,他明明歸順了那道人,為何不喝那杯結盟酒,卻喝這杯斷頭酒
有些人心思機敏,立時便猜了出來,方生大師殺死賈珂,是不忍袖手不顧,任由賈珂活著受這千刀萬剮之苦,但他從未想過要違背良心,歸順那道人,因此他送賈珂上路以后,便喝下毒酒,安心等死。
便在同時,方生大師將酒壺酒杯放回托盤,走到滅絕師太身側,伸手將她扶了起來,待得滅絕師太站定,他瞧著假賈珂的尸身,神色凄然,輕輕念起“往生咒”來。
那道人陰著一張臉,瞧著方生大師,突然笑道“方生大師,你在我面前,旁若無人地念起往生咒來,不怕我打斷你的牙齒,割掉你的舌頭,讓你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嗎”
方生大師卻不回答,甚至看都不看那道人一樣。他念著念著,神色漸漸平和,到后來臉上竟似籠罩了一層圣光,不是鳩摩智和無花那樣臉龐宛如明珠寶玉,隱隱有寶光流動,他此刻的模樣,唯有“大慈大悲”四字,方能形容。
那道人見方生大師不理睬自己,自覺顏面大失,心下暗恨,瞥向那白衣道姑,說道“看來方生大師不相信我的話啊,你便去告訴他,我這人是否言而有信吧。”
那白衣道姑怔了一怔,低下了頭,走到方生大師面前,舉起手掌,手指緩緩曲起,還未握成拳頭,忽聽得咚的一聲巨響,自身旁響起。
她忙側頭看去,就見一堵墻不知何故,竟然塌了半邊,嘩喇喇聲響,泥沙傾瀉下來,墻磚落滿一地。
這堵墻之前,本來坐著十幾個人,他們都已喝過血酒,行動自如,可是內力未復,動作能有多快,這堵墻又是突然倒塌,倉促之間,來不及閃躲,便給墻磚壓在下面,人人滿臉黑灰,已經辨認不出模樣來,還有四五人被墻磚砸得頭破血流。
漫天的泥沙之中,隱隱約約站著一個粉色人影,眾人還未看清,這粉衣人的模樣,突然間眼前一花,這粉衣人已經站在那道人之前,跟著那道人身子飛起,向屋頂砸去,砰的一聲,撞到了屋頂,又向地上摔去,然后那粉衣人坐在那道人的椅上,右腿一伸,將那道人踩在了腳下。
至于那道人是怎么飛起來的,那粉衣人是何時坐到那道人的椅上的,他身法實在太快,大伙兒只瞧的目瞪口呆,誰也沒有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