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窗都開著,過晌午沒多久,太陽正大,從外邊照進來。
沈玄青睡的西屋,東屋是老獵戶以前住的,他住慣了這邊,一直都沒換過。
因山里冷,只在南邊的墻上開了一扇窗,窗子對著前院,房里還算結實的大木板床避開窗戶放在西邊,橫著正對房門。
陸谷躺在最里邊,床和泥墻之間有個窄縫隙,和山下不同,沈玄青那間屋子還有講究的床帳,這里就是一個光板床,怕靠著泥墻弄臟了床褥,就離得遠了些。
太陽從窗外照進來,亮堂堂的,光束里能看見微塵浮動。
和站著干活不同,一旦躺下來,又是在屋檐下,沒多久就覺出涼意了,但陸谷直挺挺躺著,動都沒動一下,更別說去拉被子了。
他緊張不安,沈玄青也有些如此,兩人都默不作聲。
山里靜謐,還是外邊幾聲狗叫打破了沉默,上山后三條狗都是不栓的,它們也不亂跑,就在附近奔跑戲耍,渴了到河邊喝水,累了找個有太陽的地方躺下,沈玄青聽了一耳朵知道沒事,只是亂吠,就不再留神外邊。
他察覺到陸谷的僵直,便想起夜里兩人一起睡覺時,陸谷也是如此,謹慎微小到哪怕睡熟了都不會亂翻身,睡時是個什么模樣,醒后就還是什么樣,很少會變動。
沈玄青覺出冷意,坐起來從床腳拉開被子,和陸谷一同蓋上了。
新被還在麻袋里沒掏出來,年少到底稚氣,還有幾分羞澀未曾褪去,沈玄青悄悄垂眼打量這床被子,還好,他前段時日曬過,不難聞也不臟,這才放下心。
“起得早,今日不做其他,睡一會兒也無妨。”他躺好后終是找到了話語。
陸谷聽見他低沉平穩的嗓音,不知為何就漸漸放松下來,末了小聲嗯一下,僵直的身體總算能松緩一些。
趕了一早上的山路對誰來說都不輕松,身心放松后,陸谷閉上眼睛逐漸有了睡意。
沈玄青也閉著眼睛假寐,過了會兒待陸谷呼吸平穩,他又睜開眼睛。
擦藥時貼著他后肩的手那樣輕軟,叫他到這會兒都傻愣愣惦記。
陸谷就睡在他旁邊,胳膊離他胳膊不遠,只要稍動一動,就能摸到那只手。
輕攥在一起的手掩在被子底下,無人能看見,連被攥住手的人都不曾知曉。
這一睡就是半個多時辰,等陸谷醒來,身上疲乏褪去不少,精神頭也回來了。
下午太陽到了西邊的斜上方,還沒落下去呢,他燒了水,把沈玄青買的驅蛇蟲的藥用滾水潑開,拿著木棍攪化了,成了半盆黑乎乎冒著熱氣的藥水。
沈玄青給他找了幾根不用的布條,纏在木棍上,好沾了藥水往門上窗上涂抹,涂一層還不夠,等稍微干了后還要再涂兩次,這樣藥水滲進木頭里,時時有藥味彌漫,就能防著蛇蟲鼠蟻爬進房里咬人。
山里的這些東西跟外邊還不一樣,多少都帶點毒,要是白天還好,能看見打死弄出去,夜里人睡著了沒法發覺,被咬一口疼都是輕的,紅腫硬塊幾日不消,又疼又癢才叫難受。
不算柴房,這里連廚房帶雜物矮屋攏共能算五間,都有門窗,藥水又化的多,陸谷干脆都給涂了,等最后盆里剩個底后,藥是花錢買的,他沒舍得倒,又去把柴房門給涂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