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幾下門,就聽見里頭響起漢子粗獷的嗓門,問門外是誰。
沈玄青報上名,很快門就開了,出來個不修邊幅的漢子,一看就是剛從床上起來,衣裳沒怎么穿好,頭發也遭亂。
“我說是誰,原是你,快進來。”羅標招呼著,兩手接住了沈玄青朝他扔來的酒壇,打開一聞便笑了,說道“這可是好酒。”
沈玄青手里還提了個油紙包,打開是只燒雞,羅標卷了鋪蓋,搬了炕桌在中間,兩人在炕上坐了吃喝起來。
烈酒辛辣,羅標猛喝一口,啪的放下酒盅,搖著頭口中滋一聲嘆道“好酒”
他又問沈玄青家中如何,生意如何,邊喝邊說了幾句家長里短的閑話,待四五杯過后,酒肉都吃喝痛快高興了,羅標便道“沈二哥,有什么事你盡管開口,兄弟絕不推辭。”
兩年前羅標家中遭了變故落魄了,連口飯都吃不上,老娘病的奄奄一息,爹死了連棺材都買不起,破席一卷挖個坑就給埋了,他帶上老娘,跪在街邊賣身救母,可治病要花大錢,除了有錢的大善人,誰愿買個雜役長工回去還帶個病累贅。
沈玄青來鎮上做苦力時路過,見他老娘奄奄一息嘴里還直喊餓,停住步子猶豫一下,還是將懷里兩個冷饅頭給了羅標,這是衛蘭香給他帶的口糧,要撐一天的。
他給了就要走,羅標攔住他問了姓名,悶著頭也沒多說什么,轉身就掰了塊冷饅頭喂老娘,他老娘嘴里的東西還沒吞下去就撒手走了,至于他怎么背了老娘去安葬,沈玄青沒看見,上工扛大包是要趕著貨商時辰的,去晚人手夠了就不要別人了。
聞言,沈玄青沒跟他客氣,說道“你還記得我曾讓你打聽的李鳴山”
羅標回想了一下才道“是那個孫子,前幾天我還在樓里看到他了,別看在外邊像個人模樣,見了樓里的姑娘雙兒眼睛都直了,偏他那老子娘管得嚴,饞死也只能偷摸,不敢常來,你是沒看見他那腌臜樣兒,一進房就脫褲子拱起來,急了還腿腳打顫直哆嗦,窯姐兒都在背后笑話。”
在青樓當打手,所見所聽全是丑惡百態,羅標又沒念過書,言語間自是不懂遮掩,沈玄青聽見也沒覺著有什么,他神色如常,只說道“我今日來,就是想托你這件事,他既愛逛青樓,便找人帶他常去,若能歇在樓里,十天半月不著家最好。”
說著,沈玄青將紅布包著的銀錢從桌上推過去,里頭是十兩銀子,很不少了。
“沈二哥,你這是”羅標本想說不用,卻被打斷了話。
“你找人辦事不得喝酒樓里的姑娘也要置辦胭脂水粉。”沈玄青眼眸微抬,又沉靜說道“這是我求你辦事,花錢自然由我來,無需推脫,待事情到了后頭,我還得再找你。”
“既如此,沈二哥放心,這事我一定照辦。”羅標將銀錢放到一旁,給兩人都倒了酒。
酒意上頭后,他多問了一句為何這會兒要對付李鳴山,陸文的事他知道,之前沈玄青成親時他還去喝喜酒了,一聽陸文竟拿官府威脅沈家,他拍著桌子罵了幾句粗話,又拍著胸脯擔保,說一定讓李鳴山那孫子吃不了兜著走。
言罷,沈玄青也沒輕看他的話,又跟他交代了幾句,讓打聽打聽陸文在鎮上都跟哪些人來往,這才又喝上了。
說起來豐谷鎮的富戶商家不少,姓李的還有兩家,而那李鳴山家里在鎮上開了個綢緞莊,錢是有的,他本家的堂伯在玉青府城做了個員外,威勢也是有的。
鄉下人跟富戶員外硬碰硬是不成的,只能另尋他法,那李鳴山是個沒出息的,只好色這一點就好對付,他若自己流連花樓不歸家,誰還能怪到別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