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聲嘆氣,轉身,高挑的身影隱沒在昏暗中。
清晨的雨淅瀝瀝下著,澆滅了夏日的火種,帶來山野間微涼的風,地上的塵土先被混成了泥,又被沖刷干凈,遠望去,大地朦朦朧朧,山被染上了更為鮮翠的綠。
潮濕和陰雨令人混混沉沉,葉猶清坐在馬車里等待,街上沒什么人,唯有檐下的雨啪嗒啪嗒,砸出泥坑。
“走了”馬大坐在馬車前,回頭笑呵呵問葉猶清。
“走罷。”葉猶清往嘴里塞了一顆酸杏,座下馬車便開始晃悠前進。
憐兒被安排在了馬上,由馬小帶著她顛簸,遠遠望去,她似乎極為不適應馬背,正楚楚可憐地不斷回頭。
葉猶清裝作沒看見。
馬車旁,白衣女子駕馬前行,身上披了件蓑衣,可露出的衣袖和衣擺還是被泥水粘得臟兮兮的。
像泥里冒出頭的花瓣。
一行人繞過山路,從平地而行,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比晴天困難許多,地上偶爾有淤泥,馬蹄和車輪常常打滑,雨點周而復始打在車頂的噠噠聲,令人昏昏欲睡。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馬車慢慢停下,葉猶清從困倦中驚醒,掀開車簾去瞧,只見馬小正拎著憐兒的衣領,將她放下馬。
“怎么了”葉猶清瞇著眼睛問,避開刺目的天光。
“公子,她不會騎馬,腿被馬鞍磨破了。”馬小跳下馬背,低頭瞧著,犯了難。
“都是奴家不好,耽誤公子趕路,大家不必管,奴家沒事。”憐兒一面搖頭說,一面在雨水中凍得瑟瑟發抖,含愁抬眼,一副凄楚模樣。
葉猶清定睛瞧她綰起的脛衣下,濕漉漉的小腿內側確是蹭破了皮,有的地方還滲出血絲。
“怎會如此嚴重”葉猶清神色憐憫。
“既不能跨坐,便側坐吧。”葉猶清道。
不曾想她會這般回答,憐兒的神情愣了一瞬,連忙搖頭“不,憐兒不會騎馬,憐兒只在后面跟著跑便好。”
她將過長的裙擺卷在手里,發絲被雨水黏在臉頰上,雨水將她臉頰沖刷得更為細膩白凈。
“你當真”葉猶清問。
“公子已經開恩容奴家留下,奴家自是不敢耽誤公子。”憐兒說著,便要往馬車后去,被葉猶清叫停了步子。
“別,我一向心善,如何能看一女子跟著跑”葉猶清笑得溫和,拍拍馬大的肩膀,“馬大,你陪她在馬車里,正好我早想學學駕馬。”
“公子”憐兒急忙道,卻被葉猶清打斷了話語。
“來。”葉猶清說著,接替馬大坐在了馬車車板上,接過馬大的斗笠。
幾人目光都朝女子看著,憐兒便眼眶通紅,低低福身“多謝公子。”
等憐兒坐進馬車里,葉猶清便在馬小的指導下,用馬鞭抽了下馬屁股,車便繼續前進了。
外面比馬車內可有意思多了,也不會暈車,葉猶清想。
何況將女子放在視線外面,由著她留記號送信不成
雨越下越大,羊毛變成針尖,最后成了滾圓的水滴,砸在斗笠上,聽得腦瓜子嗡嗡作響,眼前水簾嘩嘩,有些看不清路了。
十里扶著蓑衣斗笠回身,沖著葉猶清大喊“公子,雨太大了,前面有個廢了的茶肆,不如先躲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