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六皇子提高了嗓音,將他話語打斷,心中抽緊,只能堪堪擠出一抹笑來。
“皇兄此言差矣,這話說出去,顯得我壞人姑娘名聲似的。”六皇子收回目光,低頭看著腳下,“父皇明鑒,兒臣不過是同周少卿比武相識,覺得他雖有腿疾卻身法利落,有幾分敬佩,這才同他走得近了些,至于周姑娘,也不過點頭之交。”
“可聽人說,今早皇弟出的還是周府的門。”太子道。
“昨夜是尋周兄比試,只因一時入迷錯過了宮門關合的時辰,這才留宿于周府。”六皇子一邊說,一邊扭頭同太子對視,“不曾想皇兄這般注意于我,若不是皇兄提起,我都不記得今早自己是從何而來。”
太子干笑了兩聲。
一旁一直不曾言語的黃學士終于開口,蹙眉道“陛下,六殿下畢竟是皇室子嗣,賜婚一事還需細細考量。”
“那是自然,真正賜婚還需父皇做主,兒臣也不過瞧他們走得近便提議一兩句,為父皇分憂,”太子笑得和善,“何況兒臣有些想法,不知合適與否。”
“講。”一直沒開口的皇帝抬了抬手臂。
得了允許,太子才繼續道“當年驃騎大將軍之事,多少有些虧待他們周家,六弟是皇子,若真的賜婚,那周家姑娘便是正妻之位,對于周家來說也是極大恩惠,算是慰藉周將軍一腔忠勇。”
“父皇”六皇子聞言起身,卻被皇帝手一抬,消去了后面的話音,憋悶地漲紅了臉。
皇帝眼神掃過下面眾人,黃學士和宋參政從頭到尾皆不敢吱聲,如今也低頭裝作不在,太子面色平靜,嘴角甚至噙著笑意。
“朕覺得琦兒所言有理,朕確實對周家多有虧欠,不過賜婚之事關乎皇家顏面,不得馬虎。”
“天色不早了,諸位退下吧。”皇帝揮揮手。
六皇子雖心焦,但一旁的長臉內侍已上前來請,她不得不后退著離開甘露殿,立于寒風之中,蹙眉看著太子洋洋得意地負手走下臺階。
“這可如何是好。”她心里仿徨,甩袂快步躍下,一個黑衣侍衛跟于她身后,低聲問“殿下,去何處”
“許久不探望貴妃娘娘,去秋水殿。”六皇子急聲道。
而甘露殿中,因門開而卷入殿內的冷氣吹到桌案,皇帝臉色發白,忽而扶著圈椅彎腰咳嗽,直咳嗽地方才蒼白的臉重新染上紅色,但并不是健康的紅潤。
“誒呦,陛下,還不端熱水來”一旁的長臉內侍急急忙忙扶住皇帝,對周邊宮人呵斥著。
“陛下,要不要喚太醫”長臉內侍擔憂道。
皇帝又劇烈磕了幾聲,搖了搖頭,無力且慍怒“喚他們有何用,一群酒囊飯袋,到如今了,卻連個病因都商討不出來”
長臉內侍不敢多言,只能苦著臉接過茶水遞給皇帝,卻被皇帝一把擲到地上,摔得粉碎。
“再將朕的寢宮細查一遍,一寸都不得放過,要太醫院加急商討,若三日后再沒有法子治好朕,就統統砍了腦袋”皇帝咬牙道,慢慢坐直身體,靠在椅背上緩神。
“是,陛下。”長臉內侍示意一旁的宮人傳話,隨后諂笑道,“也許是近日天氣換得快,陛下不如先回寢宮歇息”
皇帝慢慢呼吸著,聲音粗重,過了許久,這才開口“你覺得太子所言是否有理”
內侍臉一僵,連忙低頭“此等大事在下豈敢多言,陛下說是便是。”
皇帝嗤笑一聲,濃眉下的眼睛有些渾濁,看著凌亂的桌案思忖,隨后道“這個周家女子,朕記得有些特殊。”
“是特殊些,不過如今背后無權無勢,除去貴妃娘娘外,也就有個兄長周少卿于朝中任職,當年周少卿被尋回,陛下您因其父直接授官太常少卿。”
太常少卿,區區一個五品官,實際不過個虛銜。
皇帝的神情似乎有些滿意,抬首道“傳周少卿。”
那內侍還沒出門,他又出聲補充道“將那周姑娘也一同帶來罷。”
辭柯本來還因昨夜之事難得愉悅,然而聽了周鴻急急的傳信,一顆心便一直吊著,跟隨周鴻進了宮。
周鴻同樣一臉不解與仿徨,跟著領他們入宮的內侍身后,不斷去看辭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