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聽他這話有些不明就里,總覺得他仿佛在暗示著什么。
過了片刻,他忽而反應過來,原主當初暗戀荀凌給他送禮一事,士族中不少年輕人都知曉,難不成對方以為自己特意趕來這里救他們是為了博得荀凌的好感,所以拐彎抹角地提醒他荀氏人丁稀薄,不要把他們將軍拐上彎路
不管陸銑是不是這個意思,姜舒都覺得自己必須要解釋一番,就接話道“我助山南郡,是為了穩定郇州局勢,不求荀都尉有何回報,陸將軍不必介懷。”
陸銑聞言悄然松了口氣,稍稍坐正身體道“府君大德,陸某深感佩服,今后府君有何處用得上陸某的,盡管說來,某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姜舒知道他是有意替荀氏還人情,故也不推辭“將軍今日所言,我都記住了,日后有事勞煩將軍,將軍可莫要推辭。”
陸銑露出疲憊笑意“那是自然”
夜色清寂,二人聊會兒天后,傷患陸銑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姜舒也有些發困,便靠著墻合眼小憩。
就一合眼就直接睡了過去,被郭同歸喚醒時已是黎明時分了。
院門外,微微泛白的天光下,斥候兵和一名車夫正駕著頗為寬敞的馬車等候在門口。
趁著天還未全亮,幾人先是將荀老將軍的遺體搬運上車,隨后是受傷的陸銑,待到婦人孩童也全部擠上車后,姜舒便騎上馬匹準備返回登縣了。
離開之前,姜舒看向站在門口的郭同歸,對方仰頭望著他們,眼中流露出淡淡向往之意。
見狀,姜舒問道“同歸先生可要和我們一同回縣府”
郭同歸躊躇片刻,終是搖了搖頭,輕聲嘆道“我已回不去了,諸位請離吧,郭某,就此失陪。”
說罷,他便轉身走進院子,合上了院門。
門外小道上,姜舒腦中盤旋著對方所說的話語,倏然感到一絲靈感飄過,想起了此人是誰。
郭白,出身自上平郭氏,原在德鄔郡任太守一職。
據他所知,郭太守在甘原城淪陷時就已死了,傳聞尸體頭身都已分離,而此時,此人既然活生生地站在此處,應該也是邢桑保下的命。
姜舒一時心境復雜,不知是源于邢桑救人之故,還是出于郭白拋棄過去重新開始的緣故。
離開前,他最后望了眼緊閉的院門。
“郭同歸”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
惠而好我,攜手同歸。
郭白給自己起這么個名字,看來是已經找到了新的人生道路。
衡川,西南王府。
黃昏時刻,清風舒緩,濃綠的竹林深處,兩男子坐于亭中對弈。
“人評南地四大姓,謝文、高武、荀忠、周厚,今忠臣已故,蓋因孔氏賊子叛敵,其罪行源頭怕是有人要牽到殿下頭上。”盧青搖著扇子道。
裴新微微瞇眼“依你之見,孤當如何自保”
盧青垂落視線,從容地執起一枚棋子落于棋盤“徐徐圖之已不可行,唯有盡快奪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