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繁看著坐在對面的清高的女人,仿佛說累了,正低頭喝茶,纖細的手指優雅地揭開茶盞蓋,無聲地飲了一口,又飲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盞,從袖內夾出一小卷紙,交給觀棋,兩眼卻注視著他,黑眸如星子。
觀棋忙接過,送給簡繁。
簡繁手微微顫抖,他忙把茶盞放在桌上,以防摔掉了,一面竭力強笑道“居士費心了。”
他接過那卷紙,展開來看。
這是一張收據,他父親的筆跡
他還看出,這是描出來的,不是原收據,很顯然,慕容星有備而來,留了后手。這件事,他是知道些眉目的,否則也不會憑這張收據便相信慕容星。
慕容星淡淡道“舉手之勞而已。山不轉水轉,誰這一輩子沒有為難的時候呢。比如眼下,李家遭遇不幸,幸虧來的是故人之子,慕容星欣慰。我已經將此間情況寫信給家兄的一位摯友。他在朝中”
至于這位摯友是誰,她沒說。
簡繁一點即透,充分領會了慕容星的意思倘若他對李卓航不利,簡老太爺收受賄賂、委托慕容家銷贓海外,以及販賣私鹽的行為,便會被暴出。
這消息關乎他的仕途
還關乎他的身家性命
慕容星掐住了他的命脈。
他心中迅速權衡得失,早已換上笑臉,道“既是世交,關照是應當的。居士放心。”
慕容星道“那就有勞大人了。”
簡繁慨然道“無妨,都好說。”
慕容星凝視著他,幽幽道“我賠了一生,才得一子,斷不容有人傷害他。否則,拼著玉石俱焚,也不會放過那人。”說罷,雙唇緊抿,以示決心。
簡繁再次保證“請居士放心。”
又問“如此說來,李姑娘”
慕容星斷然道“不在我那此事定是有人陷害李家。還要勞煩大人追查清楚。也不用大人徇私枉法,只需秉公處置,莫要刻意為難李家。再說,那些官兵不還在山里么,大人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只管追查便是。”
簡繁點頭道“如此甚好。”
心里卻想好啊,好的很李卓航、李菡瑤父女難纏就算了,又來了個慕容星
這晚,慕容星就留下了。
觀棋帶她去后面安置。走在廊下,看著照進四方天井里的月光,慕容星有些恍惚和不自在她不該出現在這里。可是天晚了,她若執意要走,反矯情了。
如何安排慕容星,觀棋頗費了一番心思安排在客房似乎不妥,顯得沒把她當成李家人;安排在主院,也不大合規矩,因為她的確不是李家人,真是輕不得重不得。最后,觀棋請她跟自己住。觀棋雖是丫鬟,卻占據了一進主院;又因她是丫鬟,正好伺候慕容星。
慕容星點點頭,并無二話。
前院,簡繁命人請李卓航過來,告訴道慕容居士與簡老夫人是閨中好友,還救過簡老夫人。他跟李卓航敘起情分來,神態十分親切,與之前判若兩人。
李卓航詫異,問怎么回事。
簡繁道,官兵進山,并未搜到李菡瑤,只發現慕容星。觀棋之前進山是去見慕容星的。因涉及主子隱私,不好直說,才鬧了誤會。既有這份情誼在,又沒搜到李菡瑤,他便下令官兵撤到月莊外。但他身負皇命,明面上還是要繼續追查,不然恐惹人懷疑,反對李家不利。
李卓航疑竇叢生,即便慕容星救過簡老夫人,也不可能令簡繁回頭了,因為簡繁回不了頭了。
這其中,定有貓膩。
他冷冷道“謝大人關照。”
簡繁問“那本官即刻下令,收回對方舟的處置,也撤了讓李卓遠接管李家的命令。”
他改口,稱李卓航表字了。
李卓航急忙道“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