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就算是追,也未必能追得到。這艘船借助蒸汽動力系統提供的推力,逆流而上也能達到八節的航速,可要比江面上的其他船只快多了,水師的福船也很難趕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就這么一艘船,想來也不會引發什么大亂。至于這船是不是來偵查沿途水情,那其實更不重要了,如今這么多海漢商船在沿江各地進進出出,哪還有什么秘密可言。
于是這艘快船就這么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九江,靠岸之后,船上的人便喚來碼頭上的管事,稱有杭州使館送來的急件需交到知府大人手中,讓其趕緊去通知府衙派人來取。
這樣做雖然有些張揚,但考慮到自行向府衙遞送信件的流程可能不會很順利,這或許就是最快能讓盧從善看到信件的方式了。
果然這樣的說辭也起到了作用,沒過多久,府衙的人便趕到了碼頭,表明身份后取走了信件。而船上的人也特地補充說明,會在碼頭等到明天這個時候,如果知府打算給杭州使館回信,就可在返程時順便再帶回去。
盧從善接到這封信的時候也是有點懵的,雖然他也知道目前在杭州出任大使的是自己在翰林院的同窗岳仕宗,但兩人平時并無什么往來,對方怎么會突然想起要跟自己取得聯系。
而且據說送信到九江的船是一艘海漢快船,這可不是運送公文的正規的途徑。這種做法要是被人檢舉到朝廷,岳仕宗恐怕少不了要被數落一通。
待他看完信之后,疑惑卻進一步加重了。
岳仕宗在信中要求他提供九江與海漢的貿易情況,以備與海漢開展有關兩國貿易的談判。
這理由粗看似乎沒什么問題,但盧從善很清楚,如果真有這樣的需求,那主導此事的也應該是朝廷內閣或者六部,而不是派駐在外的岳仕宗。
而且岳仕宗所要求的信息,正是盧從善撈外快的主要領域。他好不容易才掌控住了本地的跨國航運貿易,要是把這些情況全都通報給岳仕宗,其實就等同于將自己的把柄遞到對方手上,那肯定是萬萬不可。
那么岳仕宗不惜借助海漢的快船來做這件事的目的,真是為了公事?還是說有什么不宜宣之于口的原因?
盧從善思考之后,認為問題應該還是出在這貿易上,而岳仕宗發信的原因卻未必是公事。
九江現在每年通過長江航運發往海漢的貨物,至少也有大幾百船,這還僅僅只是在他控制范圍內的統計數據,也難免還有一些民間私自偷運的情況。至于從海漢進口的物資,也大致與出口齊平。
這么大的貿易量,蘊含著天量的財富,應該很難有誰能對此毫不心動。盧從善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到,而杭州那位舊時同窗大概也是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