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興寧天黑之后就一直有莫名的焦慮,明明海漢人已經停止了攻擊,但他卻總覺得有哪里不對。郭興寧認為海漢人不太可能在打得順風順水的時候突然收兵,說不定躲在暗處是在謀劃什么別的陰謀,他召集手下軍官商量了第二天的行軍路線,又來回巡了幾遍營才回到帳篷里歇下來。
這一天折騰下來,郭興寧雖然沒有親自上陣廝殺,但也已經累得不行,腦袋剛沾上枕頭便迷迷糊糊昏睡過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便在睡夢中聽到帳篷外面有火銃射擊的聲音響起。
郭興寧一下驚坐而起,便聽到帳篷外有人驚呼,心知或是海漢人的夜襲,當下趕緊起身。他因為擔心晚上出事,睡下的時候就沒脫衣服鞋襪,此時抓了自己的佩刀便趕緊出了帳篷,正好撞上前來報告的一名軍官。
郭興寧急道“可是敵人襲營”
軍官應道“啟稟大人,敵軍從南邊打進來,所用武器俱為火銃,弟兄們防備不及,已經死傷不少人”
郭興寧氣得吼道“難道南邊的哨兵就沒有示警”
軍官急道“營外的暗哨不知為何全無消息,等發現敵軍的時候,已經殺進營里了如今是戰是退,還請大人下令”
這支明軍臨時在山林間扎營,也來不及修筑什么防御工事,僅僅只是在營地外圍一定距離上部署一些暗哨,留出示警之后采取反應的空間。暗哨被海漢軍摸掉之后,就只剩下在營地邊緣值守的哨兵了,但這些哨兵示警的時候,海漢軍已經殺到近前,剛敲響銅鑼就被亂槍放倒了。而營內昏睡的明軍驚醒之后不明就里,也難以立刻組織起來展開防御反擊。
郭興寧眼見潰兵不斷從南邊的營地往這邊逃過來,心知要在這黑夜中收攏潰兵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何況今天這一整個白天都在被海漢軍翻來覆去地蹂躪,麾下士兵早就沒了抵抗的意識,就算能把人重新收攏,也很難讓他們在當前這種局勢下繼續跟海漢人對戰了。
還不等郭興寧作出最后的決斷,他的一眾親兵已經涌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將他抬上了馬,然后牽著馬趕緊與潰兵一起往北邊撤。這些人倒也不只是擔心郭興寧的人身安全,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怕自己主子一時頭鐵,要下令跟海漢人決一死戰的話,他們這些當親兵隨從的人就全得跟著陷在這里陪葬了。
郭興寧自知大勢已去,對于親兵的安排也沒有表示異議,如今除了逃命這條路,又還能怎么辦要是真在這地方跟海漢人拼老命,戰死也就罷了,萬一被海漢人活捉,再用自己性命來要挾登州官府,那豈不是成了奇恥大辱。于公于私,郭興寧都得保全自己性命,先逃回登州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