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側眸。
喝足了水的蘿拉似乎恢復了一些力氣,她艱難地坐起來,不再是跪伏的姿態。她往后挪了挪,有著纖細蝴蝶骨的身體倚靠在凝結一層水珠兒的濕冷墻壁上,她低頭,正在費力地揉自己膝蓋上的瘀痕。
淤痕顏色深淺不一,新痕多是今天跪出來的,有些顏色深的舊傷,是昨天在冰冷石頭上跪臥留下,還有些是凱撒掐出來的。
她就這樣緩慢地揉著自己膝蓋,嘆氣“好痛。”
凱撒并沒有被這樣可憐的聲音打動,他看了眼時間“你有三分鐘來描述昨天的行程九點之后,你去了哪里”
蘿拉低著頭“我一直在禁閉室。”
她說“我只是在禁閉室中睡一覺,醒來后尤金妮不在,我就回宿舍唔”
冰涼的馬鞭尾部壓在她下巴上,隔著牛皮,蘿拉感受到鋼桿的冰冷。
下巴被迫抬起,鞭身強硬,而末端的皮質掃弄著她的下頜,蘿拉下頜繃直,呼吸困難,抬眼看到凱撒那如礦物質般無溫度的紫色眼睛。
凱撒說“看來你的確不太聰明。”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握緊鞭子末端,銀色的頭發襯著凱撒皮膚有種不似人類的涼白。
鞭子高高揚起,蘿拉臉上頓時血色盡失,嘴唇發白。
她一動不動,意識到對方這是準備施行鞭刑
她聽覺敏銳,當鞭子下落時,裹雜著凌厲風聲。
薩列里家族的酷刑之名遠揚,即使蘿拉被困在官邸中十幾年,也曾聽說過凱撒的手段。
為了一個情報,他能夠生生抽掉對方半條命。
她早知道落在這種人手中會有什么下場。
躲避是沒有用處的,只會令人多受無用的折磨。
蘿拉牙齒打顫,不躲不避,她只希望對方不要打臉,也不要抽斷她的脖頸或者脊柱。
命倒是無所謂,但她現在還不能死。
鞭子帶起的風停在蘿拉臉頰旁側,她的棕色卷發被風吹亂,而鞭上皮質只是貼在她的臉頰之上,沒有繼續往下。
蘿拉睜開眼睛,她深深呼吸,心臟和大腦的缺氧感險些令她窒息。
但她并沒有看到凱撒的表情,對方轉過身,身著軍裝的背影挺拔,腰間皮帶
他冷漠地命令監獄長“將她帶到a號審訊室。”
蘿拉聽說過a號審訊室。
在她進來之前,隔壁關押著一位被指控叛國的分子,比她早一天關進來,也同樣等待凱撒的審訊。
不同的是,凱撒已經掌握對方和敵國軍火走私方聯絡的證據。
剛才三個小時,蘿拉一直聽這位危險分子講黃色下流的笑話和段子,遺憾的是,凱撒進來的前十分鐘,他被帶去了a號審訊室。
束縛住脖子的鎖鏈終于被取下,蘿拉腳腕和手腕上也換上稍微不那么沉重的鐐銬,但仍舊很沉,墜到蘿拉不自覺地聳起肩膀,微微彎著腰背,才能稍稍緩解。
只是太久沒有動了,她的腳腕都在發酸,走的很慢。監獄長沒有強行拖走她,對方看起來實在太過脆弱,脆弱到好像一句重話就能夠殺死她。
蘿拉還小聲地對監獄長說聲謝謝。
凱撒似乎并不在意后面他們兩人的行走速度,他大步離開,面色陰沉,手中緊緊握住那柄鋼制馬鞭。
蘿拉至少落后他五分鐘。
監獄長打開a字審訊室的門時,強烈濃郁的血氣彌漫出來,潔白的墻面上濺著血跡,好像冬天雪地里盛開的梅花。
三小時前還在快樂給蘿拉講下流段子的男人,捂住肚子,蒼白著臉,跪在地上。
他的膝蓋骨已經碎掉了。
襯衫被浸透,他痛苦地喘著粗氣,手指發抖,兩條胳膊軟軟垂下,似乎已經失去和身體的連接。
凱撒走來,他甩了一下鞭子上的血跡,示意監獄長將蘿拉扶到一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