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樓梯上輕盈地跳下去,一步一個臺階,轉彎處遇到安加斯,安加斯懷中抱著一箱子的牛奶和新鮮櫻桃、草莓,洗得干干凈凈。
蘿拉吧唧揪了一個草莓,對著安加斯說“你不可以再欺負艾米莉亞,部長。”
安加斯說“我不會違背大小姐的意愿。”
哪怕到了現在,他仍舊稱呼艾米莉亞為大小姐。蘿拉現在對信息素完全不敏感,但根據剛才的對話來看,安加斯應該沒有強行對艾米莉亞進行永久標記。
蘿拉順手又揪了兩個櫻桃,跳下兩個臺階,去尋找宣傳部的人。
他們目前正在制作傳單,用無人機進行分發。
沒有宣傳文字,只有照片。
阿斯蒂族人遭受歧視待遇的照片,不是虛假的圖,而是真真切切拍攝下的圖片。
餐廳門口豎立著“阿斯蒂族人和狗不得入內”的牌子,門口,結束花匠工作、饑腸轆轆站在門口的阿斯蒂族老人正在看那個餐廳牌子,他衣著整潔干凈,臉頰上有著種族烙印,卻只能捧著硬硬的、自帶的面包,渾濁的眼睛麻木到平靜;
剛剛出生的阿斯蒂族幼兒,還不到一百天,帝國的士兵推開人群,強行給新生兒臉頰上烙下痕跡,新生兒哭到臉頰憋到發紅,旁邊的母親和父親絕望地跪在地上,苦苦求饒;
流浪的阿斯蒂族女性遭受到暴力侵害,裹著破碎的衣服,在草叢中瑟瑟發抖、衣不蔽體;
為帝國服務的阿斯蒂族司機遭受一群無業青少年的毆打,無助地坐在地上,用臟掉的外套無捂住額頭上的血,不敢觸碰車內的紙巾盒。他茫然地望著被打破的車窗,擔心自己的血弄臟雇主的車,又完全無法負擔車子的賠償款。
赫爾曼并不主張暴力反抗。
他希望能夠獲得國際上的支持,希望能夠拉攏盟友。
和之前的激進流血示威派不同,目前組織正在打輿論戰。
在之前,關于阿斯蒂族人就是骯臟的言論已經深入人心,他們需要扭轉這種看法,重新塑造族人的形象。
他們不是恐怖分子。
大部分是手無寸鐵、遭受種族歧視的普通人。
蘿拉在共和國酒店工作時候結識了一名新聞工作者,對方在一家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媒體中工作。
在蘿拉將這些照片發給她之后的三小時后,對方在官方賬號上發布新的文章
活在種族歧視下的阿斯蒂族人,將何去何從
國際網絡上,這些照片悄然流散開。
晚飯后,凱撒看到這些報道。
種族歧視永遠是恒久不變的話題,膚色、屬性、文化風俗、性取向小眾團體的力量正在逐漸崛起,不乏有些人渾水摸魚,借著小眾族裔的名頭來達成自己的其他目的。
完整閱讀完報道的凱撒將平板放回桌子。
外交大臣已經打過一次電話,凱撒開了視頻會議。諸如此類的爭論很少會有能夠令人滿意的一致結果,眾說紛紜,最終還是由凱撒定奪,將由首席外交大臣回應接下來的媒體采訪。
凱撒已經很久沒有假期。
或者說,自從他達成自己目的后,幾乎再沒有屬于自己的私人休息時間。
哪怕是現在,他仍舊要面對內閣和首相、面對下議院團體的發問。
如果是之前,凱撒并不會為阿斯蒂族人辯解。
曾經,被阿斯蒂族富商、政客所把控住經濟的帝國中,內憂外患,新上任的首相為了民眾不再受財閥、非法交易所侵害,不顧政客的阻攔,對軍隊下了命令,強行將那些劣跡累累的阿斯蒂族人關押。
而這樣的命令,導致首相的家人被暗殺。
失去父母和妻子的首相徹底瘋狂,聯合效忠于帝國的軍隊、貴族們、飽受財閥剝削的人組織軍隊,對整個種族進行屠殺,重新恢復、建立秩序。
這是一切仇恨的來源。
凱撒重新拿到平板,看著上面的照片。
那是一張正在被強行進行種族烙印的阿斯蒂族兒童照片,特制的器材沾著顏料,在他耳朵邊緣留下傷痕,這種級別的傷痕,除非將整塊皮膚割下、重新移植其他部位的完好肌膚,不然不可能毫無痕跡。
凱撒的手指落下,隔著屏幕,觸碰到號啕大哭的新生兒臉頰。
他閉上眼睛,陷入沉思。
處于安全方面的考慮,阿斯蒂族人并不打算和帝國方面進行面對面的會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