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拉歪了歪腦袋,露出一種迷茫的神色,像是凱撒的話讓她感覺到困惑。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自己“夜鶯。”
“阿斯蒂族人的夜鶯。”
然后,她又指了指凱撒“爸爸。”
“夜鶯的爸爸。”
凱撒不知道該怎么說,他伸手去摸蘿拉的脖頸,手指觸碰到抑制發熱期的貼劑。停頓一秒,他終于察覺到蘿拉手臂上的不對勁,握住她的手腕。
蘿拉很安靜,乖乖地任由他將衣袖掀開。
凱撒看到了傷口和血液。
用玻璃碎片硬生生劃出來的傷痕,沾著血液寫下的字,歪歪扭扭。
「凱撒愛夜鶯」
「夜鶯不可以傷害凱撒」
血液已經干涸,變成一種深刻的顏色,蘿拉的身體經常性貧血,凱撒不清楚蘿拉究竟承受著多大的痛苦,和刺激大腦的電流做著斗爭,甚至為了不讓自己遺忘,而傷害肢體用血液寫下這行字。
胸口被她打出的槍傷隱隱作痛,傷口邊緣似乎被灼燒出一個洞,持續不斷地像凱撒沉重的心臟傳遞著細密的疼。
凱撒伸手,捏住蘿拉的臉,她的體溫在持續性升高。
蘿拉沖著他笑起來,就像曾經在牢獄中看到小乳豬的笑容。
她記得自己的阿斯蒂族人的夜鶯。
凱撒輕聲說“笨蛋。”
蘿拉聽不懂似的,伸出胳膊抱住凱撒,親密無間地貼靠在他身上。
凱撒身上的熟悉的信息素味道令蘿拉感覺到安心,好像具備著安撫的作用,腦袋中的電流聲音在觸碰到對方的瞬間逐漸消失,如同在陽光下悄然融化掉的薄冰,蘿拉跪坐在凱撒身上,摟住他,打了個哈欠,慢慢地睡著了。
二十分鐘后,蘿拉的身體檢測報告順利拿了出來,她的大腦沒有損傷,但那種強烈的刺激對她造成小小的封閉,類似于遇到危險后將自己縮進殼子中的烏龜,這是她的自我保護機制。
舉個例子,類似于電腦將重要的東西儲存在某個硬盤中、并強制性斷電關機,拒絕外來信息的輸入。
醫生無法斷定她會在什么時候恢復正常或許等她的身體和大腦確認安全之后,就會慢慢地恢復。
她的高燒源于胳膊上被劃開的傷口,浸泡水、又沒有得到及時處理,有一些輕微發炎。更重要的是,現在的蘿拉需要輸血,她的身體需要新鮮的血液。
她在鎮定藥物的安撫下陷入沉睡,蘿拉閉上眼睛,凱撒坐在醫院床邊,注視著她恬靜的臉。
事情的后續處理簡單很多,軍情局的人離開,大使館中違規的工作人員遭到處罰,桃樂絲會在兩天后過來見亞瑟,暫時關押在牢中的凱恩斯好好地活著,等待著凱撒的親自責罰。
距離日出還有六個小時,冬天的陽光稀薄困乏,在和國內簡單通了電話之后,凱撒又接到艾米莉亞的深夜電話,他拒絕了對方這時候過來探望的請求,要艾米莉亞好好地留在房子中,不要外出。
不要額外增添麻煩。
凱撒如今面臨著另外一件事的困擾,那就是多樂絲的死亡。
他起初以為多樂絲死于處決,但在翻閱檔案后,凱撒發現,在入獄時,多樂絲已經死掉了。
在牢獄中的是她的尸體。
而多年前那場針對前前任首相的刺殺行動,隨著調查的展開也逐漸暴露出更多的疑點,根據殘余的一些口供和線索表明,很有可能,刺殺前前任首相的,和蘿拉養父母領導的組織沒有關系。
他們更像是為了遮掩事情而被拉出來的替罪羊。
電腦設置為靜音模式,凱撒簡單回了郵件,輕輕擱在旁側的桌子上。他一開始想要坐在椅子上守著蘿拉,但不清楚是不是因為找回對方而放心,被緊張壓下的情緒慢慢地翻上來,凱撒坐在椅子上,在淡淡茉莉花香的陪伴下,慢慢睡著。
直到被頭發上的疼痛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