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慎征求了太醫的意見,自己先跳進冰水里浸泡,等全身涼透了,再回到床榻上,將先生抱在懷里,冰涼的大手給他揉發疹子的后背,緩解麻癢。
這一夜,沈青琢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先生,先生”蕭慎自他咳嗽的第一聲便醒過來了,大手不斷輕撫著行銷立骨的背,不知究竟該如何做,才能替先生減輕痛苦。
假如有法子將這病轉移至他身上,就好了。
“小七啊”沈青琢眼眸半闔,向來含情的桃花眼失去了神采,嗓音更是輕得仿佛風一吹就要散了。
“我在,我在這兒”蕭慎抱著他,低聲哄道,“小七陪著您,先生不要怕。”
“咳咳”沈青琢將滾燙的臉頰蹭在微涼的胸膛上,“小七,我夢見了你小時候,可真兇啊”
這幾日昏睡,他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一時都記不清了,但隱約記得夢見了十二歲的小徒弟。
盡管蕭慎心中萬般酸澀,卻不敢露出一分來,甚至刻意笑道“先生,快好起來吧,小七以后都聽話,再也不惹您生氣了。”
沈青琢輕輕笑了笑“小七,若是先生、這次沒挺過去,你一定要”
“沒有假如。”蕭慎撥開先生鬢角的濕發,貼著吻了吻,“我說過,碧落黃泉,我都會追隨先生而去。就算是為了我,先生也要快點好起來。”
沈青琢閉上眼眸,又有熱淚從眼角溢了出來。
他本如同一葉無根的浮萍,這世上應當沒有他的牽掛了,但小七的愛卻好似一塊沉重的石頭,牢牢壓住了他,也填滿了他。
此后,沈青琢繼續昏睡,但好在喂藥不再吐了,后背的紅疹也沒有再蔓延。
向晨看著面容瘦削的圣上,忍不住多嘴道“圣上需要歇息,屬下來照顧主人。”
“不必。”蕭慎的聲音中藏著深深的疲憊,“那個妙手神醫到了沒”
向晨回道“明日即可抵達。”
次日,妙手神醫順利抵達官邸。
一進門,蕭慎看都沒看對方一眼,只啞聲催促道“快診治。”
妙手皺了皺眉,神色似有不愉,但一想到床榻上躺的是救百姓于水火之人,還是走了過去。
掀開床簾,一位纖瘦單薄的美人映入眼簾。記
十多日的病痛折磨下,蒼白消瘦的面容依舊美麗動人,孱弱的病態反而令人生出憐愛之心。
妙手的神情緩和下來,坐于床榻邊沿,搭上瘦骨伶仃的手腕。
蕭慎眉心緊擰,耐著性子回復妙手的問題,任由他掀開衣領查探紅疹。
“并非風寒。”妙手松開手,又捏住尖尖的下頜,查驗上顎和舌苔,確認道,“感染的是疫病。”
蕭慎呼吸一窒,猛然上前一步,厲聲喝道“你胡說”
“疫病發病期極短,大多數人感染幾日后便會死亡。”管栩文開口解釋道,“但沈大人已染了十多日,雖未痊愈,但也沒有惡化。”
“因為他體內有一種毒素,誤打誤撞抵消了疫氣。”妙手淡淡回道,“所以他的癥狀才會與尋常染病之人不同,感染程度也大大減輕了。”
“你說什么”蕭慎愣住了。
妙手暼了他一眼,“通俗來說,他體內已有了抗疫的藥物,又及時得到治療,所以癥狀極輕。”
一股巨大的狂喜席卷了蕭慎,但下一刻,他又皺起眉頭,“那為何遲遲治不好”
妙手有些不耐地回道“這位大人身子虛,又長期吸入微量毒素,底子壞得差不多了,如何禁得住寒癥和疫病一同襲來”
“毒素”蕭慎這才捕捉到這個詞,“哪來的毒”
“這我怎么知道”妙手看向有轉醒跡象的人,“不過,也算是陰差陽錯救了他的命。”
“咳咳咳”說話間,沈青琢緩緩睜開了雙眸。
“先生”蕭慎快步走至床榻前,半蹲著握住了先生的手。
妙手用一種耐心的語氣,又將方才的診斷結果重述了一遍,與之前對蕭慎的態度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