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是失態了。”沈青琢重新掀開眼皮子,語氣疲倦,“不是你的錯,不該遷怒于你。”
“沒、沒事”小德子慌慌張張地低下頭,“對不,公子,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繼續磨墨吧。”沈青琢凝神屏息,“要寫信給裴言蹊,讓他們做好回京的準備。”
兩年前,他方設法將裴少傅從詔獄中放了出來,跟隨晉王一抗擊西戎,戴罪立功。
他自己不能陪小徒弟去綏西,但人生地不熟,小徒弟又是初次離家,身邊若是沒有一個能幫助他的人,前之路便會愈發艱難。
好在,裴少傅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成了撫西大軍的軍師,晉王的左膀右臂。
如今,既然消息已傳到了光熹帝耳中,至少小徒弟目前人是安全的,必須讓他盡快回到盛京來養傷。
光熹十八年末,綏嶺河一戰大捷,西戎求和,綏西平定,離京兩載的晉王班師回朝。
但又因晉王身負重傷,只得由數十位精銳騎兵護送,快馬加鞭提前回了盛京,大部隊后行。
晉王回京的前一日,沈青琢徹夜未眠。
他身披氅衣,立于案桌前抄寫了一夜的書,直至卯時日出,才精疲力盡地合衣小憩片刻。
他恨不得第一時間到小徒弟,但他不能。
晉王回京,第一個要的是光熹帝,排在第的是太后,甚至還會有他人,他必須按耐住自己。
直至日跌時分,長樂宮那邊才傳來消息,晉王回宮歇息了。
沈青琢話不說,連狐裘都來不及披,提裾朝著長樂宮飛奔而去。
小德子跟在他身后叫著“公子公子您先披上狐裘風大公子”
耳畔是獵獵作響的冷風,刀子一般割著嬌嫩的臉龐,但他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痛意,心頭呼嘯的只有一個念頭他要立刻馬上到他的少年
而此時的長樂宮,正因為主人回來一片忙亂,沈青琢停在殿門口,氣喘吁吁地扶著腰平息。
他的身子真是越來越差了,就跑一會兒,呼吸急促得像是要背過氣去,嗓子更是又干又疼。
“公子”守門的太監眼尖,了他就上前來行禮,“您是來看七殿下的嗎”
沈青琢緩過來,微一頷首“殿下怎樣”
太監遲疑了一下,如實回道“殿下臉色蒼白,是被人攙著來的。”
沈青琢抬了抬手,“道了。”
“公子您請”太監側身讓出一條道,“殿下一定早就盼望著您來了”
沈青琢再次深呼吸一口氣,抬腳踏入門檻,緩步向內殿走去。
方才他巴不得一下子飛過來,但真到了跟前,反而莫名變得躊躇來。
時隔兩年,或許是一種近鄉情怯,或許是害怕親眼到小徒弟身受重傷的模樣,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重緩慢,最后停了下來。
內殿門虛掩著,里面傳來低低的說話聲,沈青琢心跳聲震耳欲聾,一時分不清誰是誰。
“公子”候在門側的小太監發現他,頓時喊了一聲,“公子來了”
在長樂宮,公子個稱呼,代表的永遠只有一個人。
殿內倏然沉寂下去,下一瞬,一道低沉磁性的陌生嗓音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