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
黑暗里,女孩眼眸澄澈如灑滿粒粒碎金的星河,黑發如絲綢在雪白的枕巾上鋪開,干凈得像雪一樣。
“你想逃離這里嗎”她輕輕地說,“做不到的。”
小律理抬起手在太宰治臉頰上畫了個圈,指尖掠下,勾勒著似是而非的圖紋。
“這里、這里和這里,沒有許可踏進區域,高溫會將你蒸發。”
“那一片全是監控,看不見的激光鋪滿空氣。”
“每個實驗品都有抓捕出逃者的義務。”她的指尖不重不輕地點在太宰治心口,“你要逃,第一個來殺你的人,是我。”
心臟不受控制地停了一拍。
“不過,”小姑娘話鋒一轉,“太宰醫生是博士邀請來工作的吧想離開基地提交申請就好了。簽完保密協議后也不是不可以辭職,你隨時能離開。”
太宰治抓住抵在他心臟處的手腕,輕輕吸了口氣“律理醬,私奔是兩個人的事。”
“我一個人走,還有什么意義”
小律理任由太宰治抓著她的手腕,虎口卡在纖細蒼白的腕間,繃帶摩挲肌膚溫熱瘙癢。
良久,她才開口
“我不要那太疼了。”
太疼了,子彈嵌進血肉炸開,高溫蒸發皮膚散發焦糊味。
她的異能還沒有進化到足以抵抗這些傷害的程度,她的痛感還沒有遲鈍到足以忽視這般疼痛的地步。
“太宰醫生再晚幾年來就好了。”小律理從太宰治掌心抽走自己的手,她翻了個身背對他,“我困了,要睡了。”
晚幾年晚幾年她不需要他也能掙脫牢籠。
太宰治久違地感到棘手。
他看著女孩瘦弱的后背,那里藏著一個獨立的靈魂。
在夢境之外的世界,她一個人在冰冷牢籠里活了十五年,又一個人打碎牢籠踏入天地間。成長、痛苦、力量,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一點點積攢一點點破繭的碩果,不需要也不允許旁人插手。
在未曾相遇的十八年里,太宰治只能是山吹律理生命的旁觀者。
他以為自己是來救她的。你看,多好的初遇英俊過人的醫生和幼小無助的實驗品。他理應伸出援手,她理應依賴他的懷抱,兩個人攜手驚險地闖過罪惡的基地、擊敗大boss、在爆炸聲中十指交握許諾美好的未來完美的羅曼蒂克情節,所有觀眾都會為他們鼓掌喝彩。
太宰治能夠實現這一切,這里是他的夢,一切劇情都該為夢境主人的意志讓步。
可為什么夢里的小律理要拒絕
是因為,他知道夢外的那個人會這么說嗎
山吹律理從不需要被拯救。
夢是徒勞的掙扎,夢是幻想的延申,唯有無法改變現實的人沉溺于虛幻之夢。
太宰治知道自己該醒過來了,小律理完全不需要他不是嗎
某種不甘心纏緊了他。
“圣誕節,你想去廣場看花車游行嗎”仿佛理智不受控制,太宰治開口道。
小律理緊閉著眼睛試圖入睡,聞言瞬間破功,她翻了個身,帶著卷在身上的被角一起滾向太宰治。
“我那天有體檢。”她眼睛亮亮,期待地看太宰治,口里卻道,“博士說,我不可以去。”
這是她頭一次明確地向太宰治發送了“幫幫我”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