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緣覺得頭疼,這是真叫難辦。
今早天剛亮盛家就派人去通知了侯府,三小姐沒了,幾天后的大婚唯有作罷。
侯府的人過了不多久就會過來,盛三小姐名義上是侯府世子的未婚妻,是未來的世子妃。即便過世,也輪不著太子插手,這要傳出去還不知道會被怎樣編排。
而且現今禁衛軍將院子團團圍住,不讓進出,不占情理。
曹緣左右思量,面露難色,沉思半晌過后走到邢統領身邊,提前醞釀好說辭,“邢統領,您要不進去勸勸殿下這樣守著門不大好,外頭站著的畢竟是盛小姐的親人。”
攔著親人不讓進屋,過于野蠻霸道。
話剛說完,曹緣瞇著眼睛看向邢統領,發覺他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他的膚色本有些黝黑,素來面無表情,此時似有淡淡的憂愁,像是心事重重。上下打量,邢統領腰間常年掛著的那把金錯刀,竟然不見了。
難道是出門匆匆,他忘記了
邢坤抬眸,“我只聽命于殿下。殿下叫我守著,我就只會守著。”
曹緣忍不住罵他“冥頑不靈”
邢坤并不在乎被罵上幾句,他心不在焉的,猶豫片刻,艱澀開口問道“三小姐她真的”
曹緣詫異,這么多年也是頭回見邢統領打聽起別人的閑事,這位忠心耿耿的禁衛軍首領,仿佛是個沒有感情的人。
“真死了。”曹緣揮了兩下拂塵,瞇起眼睛看著更精明,他悠悠的說“如今誰還敢玩假死這套在皇城底下瞞天過海。”
他這個太監見過的死人多了,早就不會為生死所動。不過也為她覺得可惜,到底是個漂亮的人兒,又恰好長在了太子的心尖。
曹緣說“咳血而亡,是個沒福氣的。”
邢坤端肅的臉龐映出難定的陰沉,他不再說話,曹緣也懶得和這個榆木疙瘩繼續說下去。
邢坤眼底有些破敗之色,無論如何,他都想不通她怎么會在今年過世不應該的。
上輩子,今年的她還活的好好,沒聽說過她會得重病。
云彩稠厚,濃云遮天蔽日。
金色暖融融的朝暉隱在云層之下,門窗緊閉的閨閣內光線陰沉。
尤其是將幔帳放落下之后,將僅剩的光線隔絕在外,只有絲絲縷縷的余暉透過薄紗涌入,就著寸寸光亮也足夠看清楚少女的臉龐。
衛璟極富耐心,喂她喝水。
她吞不下去,男人就用帕子幫她擦的干干凈凈。
南陽侯府的人大清早得知噩耗,侯夫人早膳都沒用,抓緊椅子上的扶手,深深吸了口氣,“什么時候的事”
丫鬟如實回答“昨天半夜,聽人說敲了梆子。”
侯夫人腿軟往后癱倒在椅子里,貼身伺候的丫鬟趕忙端茶。
侯夫人擺了擺手,沒有喝茶壓驚。煞白的臉色逐漸好看了些,她有點站不起來,心情復雜,不知道該說什么。
說來侯夫人還未見過這個福薄短命的兒媳婦,雖然她不喜歡盛家這個三小姐,但人驟然死了,還是會有些難受。
侯府大張旗鼓布置婚事,一切準備妥當,好事將近,卻出了這樣大的變故。
況且,兒子很喜歡她。
這樁婚事,說的難聽是她兒子求來的,且還是四處求人才求得的姻緣。
侯夫人了解自己的兒子,誰也沒法強迫他做什么。滿肚子的心眼,陰謀詭計比誰都多,精明又會算計,一般人都算不過他。
而且他又很會和人打交道,左右逢源,長袖善舞,接人待物都笑吟吟,看著比誰都好說話好接近,然而卻是個冷心冷肺的人。
可他對盛家這位,是真將真心掏了出來討她歡心。
不僅催著她去和盛家早早定下婚期,婚房里的布置更是親力親為。她這個做母親的,也明顯察覺到這個月他心情都好些。
前幾天,聽說盛家三小姐病了,不顧禮數親自登門去伺候,寬衣解帶,恨不能在盛府住下,要守到她病好。
侯夫人方才差點扯著氣兒,她逐漸緩過來,“世子可知道消息了”
丫鬟搖頭,“還沒人敢同他說。”
侯夫人擰著眉想了想,深思熟慮后,“派個人去告訴他。”她待這個還未過門的兒媳婦畢竟沒什么感情,只是覺得可惜未必多難過,她看了眼廊下掛著的紅燈籠,還有昨日讓丫鬟們貼好的紅囍,“都撤了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