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姮看向崔蘭若,崔蘭若也在看她。
如瀑般的烏黑秀發披散在身后,一綹發絲順著臉頰滑下來,半遮掩著一張昳麗秀致的小臉,眼珠滴溜溜轉,葡萄珠似的靈動。
未等姜姮言語,梁瀟慢悠悠道“帶回去也好,臣麾下正有幾個年輕有為的將領尚未婚配,眼下日子安逸,臣也樂得做媒。”
殿中霎時安靜下來,隱約透出些尷尬,良久,崔元熙才拊掌道“這一局算是臣弟贏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他隨即體貼地向梁瀟和姜姮解釋,原是二人來之前,崔元熙和崔太后打了個賭,若梁瀟痛快收下蘭若便算崔太后贏,若他推三阻四不肯,則算崔元熙贏。
姜姮覺得今日之景透著說不出的怪異。
她雖然與世隔絕七年,不曉世道變化,卻也知道女子閨譽重于山。
一個世家貴女的婚事被這般輕佻的打賭,沒有人覺得不妥,就連崔蘭若自己也是十分乖順地窩在崔太后懷里,毫無難堪羞澀。
她覺得梁瀟一定也看出來了,可是他不在意,也懶得探尋,依舊疏涼客氣道“本王年近而立,不適合與小姑娘攪合在一起了。”
崔元熙揶揄“殿下看不上我崔家女直說便是,犯不上這般說辭。那王瑾今年都五十多了,不照樣與小姑娘攪合,還以此為榮,常做酒桌笑談。”
梁瀟道“不見得誰都要像他,臉皮厚若城墻。”
崔元熙哈哈大笑。
此事揭過不提,寒暄了一陣,崔太后讓崔元熙、崔蘭若和姜姮先退下,獨留梁瀟說話。
梁瀟悄聲囑咐姜姮別亂走動,去偏殿等他,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轉過頭來,眼底余溫盡失,冷得駭人。
崔太后也褪去方才那端莊華貴的面具,露出幾分刻薄“是個美人,可惜,心里沒你。”
她眼睛毒辣,早就看出姜姮對梁瀟只有懼怕,沒有愛,甚至不會拈酸吃醋。
梁瀟歷來不是什么好脾氣的,剛才顧及著姜姮在,不想當眾與崔太后撕破臉,此刻卻沒什么顧慮,直言“與旁人何干”
崔太后面容緊繃,神情陰鷙,看了他一陣兒,卻忽得喟嘆“老天真是不公,有人生來要深陷后宅,與眾人爭奪夫君那一點點寵愛,有人卻能輕而易舉獨得真心,卻還不珍惜。”
淳化帝活著的時候內寵不斷,崔太后雖為正妻,但能笑到最后,手上也是艷魂無數。甚至,兩人結盟后,梁瀟還出手幫她解決過幾個狐媚惑主的妖精。
梁瀟抿了口茶,道“您要是覺得不甘,命人挖了淳化帝的墳,臣會做成年久失修,帝陵傾塌的樣子,準保天衣無縫。”
崔太后“噗嗤”笑出聲“有趣,你真是有趣,比那滿朝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有趣多了。”
梁瀟牽了牽唇角,勾成冷峭的弧度。
崔太后笑了一陣,慢慢息聲,正色道“我正經與你商議,你收了蘭若,讓她給你生個孩子,后面去母留子也好,任你處置。”
“姜姮還是靖穆王妃,誰也撼動不了她。”
梁瀟問“為什么”
“一只美貌的金絲雀掀不起什么風浪,但含有姜家血脈的靖穆王世子就另當別亂了。辰景,我實話與你說,我不希望你與姜家糾纏不休,我也不喜歡看到你袒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