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轉不了這個男人骨子里的自私涼薄,殘忍多疑。
所以,唯有自救,唯有離開。
姜姮在寢閣里待了五天,第六天,管事娘子來送朝食時,她坐在膳桌邊,挑起眼皮,柔和道“我不想吃這些,我想吃蜜煎櫻桃,不吃別處的,要寺橋金家的。”
娘子眼尾堆笑“王妃且等著,就是要天上月亮殿下也會給您摘下來的。”
這仿佛是兩人多年相互折磨養出來的默契,梁瀟是極要面子的,爭吵后他不會主動低頭,會使出千種手段逼迫姜姮服軟。
若她開口要什么,就意味著服軟。
不消半個時辰,蜜煎櫻桃就送來了。油紙層層包著,鮮紅欲滴的櫻桃躺在炒得金黃的蜜糖中,瞧上去便十分美味。
姜姮只掠了一眼,一顆都沒有吃。
吃不吃,已不那么重要。
管事娘子拂禮道“殿下要王妃梳妝,去前院書房見他。”
自打和梁瀟成婚,姜姮就不被允許去前院,途中所經景致,渠水亭榭,削峰抱山,種種于她而言已是陌生的。
梁瀟的書房不算大,布置得很緊湊。
一面黃花梨纏枝蓮紋書柜,堆滿竹簡卷帙,臨窗設杌桌,擺放著鎏金臥龜五足朵帶銀香爐,書案上摞著小山高的書信封箋,端溪重暈硯墨光瑩澤,上面搭幾根玳瑁紫毫筆。
疏疏淡淡,卻是雅致貴氣的。
梁瀟本坐在書案后回一封書信,他這些日子召集各州縣名醫來給姜墨辭治傷姜墨辭至今還沒有離開王府,郎中每日奉命往他身上涂抹藥膏,只求在姜姮察覺到兄長失蹤前把他身上受過嚴刑而留下的傷全治好。
不然,若是叫姜姮發現他背著她所做的一切,豈不是更恨他,更要與他翻臉。
梁瀟十分后悔,當初怎么也不該那樣對姜墨辭,簡直就是給自己埋下了禍端。
見姜姮來了,梁瀟放下手中筆,快步迎上來,傾身拉住她的手,細細端詳她的臉,驀得,輕嘆“你瘦了。”
語氣之溫柔無辜,仿佛那個下令關她的人不是他一般。
姜姮已經習慣了他的虛偽,默默輕壓下頜,避開他的視線,不做聲。
梁瀟見她冷淡,眉目間掠過不滿,但強自壓下去,將姜姮的手蜷起握進掌心,微笑“今日我得空,叫前越巷的皮影戲人來府中表演可好我記得你從前最喜歡皮影的,還有蜜藕、白玉霜方糕,哦對了,蜜煎櫻桃,我讓人都買回來,好不好”
姜姮眼睫低垂,緘默不語。
梁瀟握著她的手稍用力,聲音柔潤似水“姮姮,我在與你說話。”
姜姮幾乎聽見自己手被捏得骨骼相錯,咯吱咯吱響,她忍住疼,道“母親還在病中,召來伶人在后院里吹吹打打終歸不好,若”她嚶嚀一聲,去掰梁瀟的手,“輕點,我會疼。”
梁瀟連忙將她松開,不迭地去翻看她的手,見那白皙若嫩筍的柔荑上布滿紅暈,若桃花開在冰雪上,分外惹人憐惜。
他放輕手勁兒揉了揉,又捏著姜姮的手放在唇邊親吻,縱容道“好,我輕點,你剛才要說什么”
姜姮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心情平和“若殿下想尋些消遣,不如帶我出去看看,時移世易,我十分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變成什么樣了。”
“你要出門”梁瀟臉色微沉,目光若藏刃,銳利罩住姜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