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姮心想,原來小書生叫嚴栩,哦,他好似說過,只是她沒往心里去,日日還是以小書生相稱,以顯得他和別人沒什么兩樣。
姜姮也笑了“瞧著是個好孩子,就是不務正業了些。”
她將話說得明了,徐崇山也不便繼續深入,含笑搖了搖頭,送她到山口,與她告辭。
因為碰觸了往事,姜姮平靜許久的心再度翻涌,一路都是恍惚的,腦中不斷涌現出些畫面,有幼時在王府謝夫子傳道受業解惑的模樣,有成年后那些紛爭磨難,還有那夜揭穿真相時謝夫子錚錚不悔的模樣。
她神思游離,竟走錯了路,順著山間岔道走到了一個僻靜荒涼的溪澗前。
恍然回身,正轉過身要走,面前跳出來五個壯漢。
他們身著短打,面容兇悍,嘴里不干不凈,言語輕佻“小娘子,我說你怎么能接下東臨書院的大單,原是和山長有些不清不楚,那老東西平日里裝得道貌岸然,口味倒是刁,竟吃到了你這樣的美人。”
姜姮還戴著帷帽,步步后退,心中驚懼,聲音有些細微戰栗“你們是誰為什么要說這樣的胡話我和山長清清白白,不過是簡單的生意往來,沒有你們說得那些骯臟事。”
挑頭的壯漢嘴里叼著根細桿,盯著姜姮帷帽輕紗下的纖細腰肢,笑得“有沒有的也不打緊,待會兒哥幾個把你扒光了扔到東臨書院前,不消幾日就會傳得滿城風雨,那山長但凡要臉,就得知道避嫌,你們這生意也就做不成了。”
姜姮驚顫下腦子卻轉得飛快,忙道“你們受誰指使他給了你們多少錢,我可以雙倍的給。”
壯漢笑了笑“呦呵,還有幾分膽識智慧嘛,可惜啊,道上有道上的規矩,我們今兒就得跟你過不去。”
他一揮手,后面幾個人霍得圍上來,挽袖抬手要去扒姜姮的衣裳。
姜姮只覺熱血急涌上頭頂,強烈驚駭之下來不及細想,緊攏住衣襟縮成一團。
預想中的推搡拉扯卻遲遲沒有到來,她抬頭,見那五個壯漢同一個人扭打在了一起,那人招式悍厲,對付幾個鄉野無賴本無需費力,卻因身上有傷,使不出十成力氣,和他們糾纏許久遲遲占不到上風。
不知怎的,這會兒姜姮倒冷靜下來了。
她從溪澗邊撿了塊趁手的大石,上去朝著那些人的腦袋砸去,她出身武將世家,自幼學點了武藝上的皮毛,砸得狠又準。
那人趁亂掃腿把那幾個無賴踢開,拉著姜姮的手順著山澗小道跑。
兩人跑得飛快,疾風自身側掠過,吹落了姜姮的帷帽。
她歪頭緊凝著身側的人,他察覺到她的視線,癟嘴道“你是不是在想,我怎得陰魂不散,可今天要不是我陰魂不散,你就懸了。”
兩人跑進了鬧市街衢,梁瀟松開姜姮的手,撫住胸口彎身跌坐在街邊的蒲草堆上。
他臉色極差,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又傷到了哪兒。
姜姮居高低視他,驀地轉身就走。
她走出去幾步,又停下,回過頭看他。
梁瀟還坐在蒲草堆上,一襲沒有繡花的凝夜紫長衫,打扮得干凈文秀,正歪頭凝著她,神情落寞,像是將要被遺棄的小貓兒。
只是安靜地與姜姮對視,也不說話,周圍人煙熙攘,兀自喧鬧,唯他們這一處安靜得針落可聞。
姜姮又退了回去,朝他伸出了手。
梁瀟驚喜萬分,咧嘴一笑,生怕遲了她會后悔,忙把手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