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守著梁瀟的護衛,他甫一靠近那些人便圍上來,顧時安臉色微涼,正要命人把他們清開,廂房的門從內打開,姜姮走了出來。
她睡了一整天,大大恢復了元氣,秀面瑩白,顯得神采奕奕。
姜姮很快看到了顧時安,快步走來,朝護衛和聲細氣地說了幾句,那幾人便退開,饒是這樣還是分出一人去向虞清稟報。
顧時安臉色沉暗,甚是不豫地盯著那跑去報信的護衛,卻沒再說什么。
他與姜姮順著松蔭慢行,將自己查到的事慢慢說給了她聽。
這山上的廚房管一日三膳,看上去與山中學生沒有過深交集,但細究下來,卻有不易被察覺的隱晦之處。
徐崇山是個老派甚至有些迂腐的讀書人,歷來奉行簡樸治學,學院中的膳食自上而下都很清淡。
但山上有幾個家境殷實的公子哥兒,耐不住清湯寡水,會偷偷給廚房里的廚子塞錢,讓廚子給他們開小灶。
顧時安盤問了那幾個廚子,發現楚三生前和山上的一個學生私下接觸頗多。
本來那些公子哥兒出手闊綽,賞錢給得多,給他們開小灶是很有油水的事,廚房里的人商量好了,大家輪著來,有錢一起賺。
那個學生起先只是來廚房知會一聲要什么菜,可漸漸的,單點名只要楚三給他做。
說到這里,顧時安略微停頓,眉頭緊鎖,似乎在思索如何繼續往下說。
姜姮認真聽完他的陳述,拂開落于頰邊的一綹秀發,道“這個學生我認識,對不對”
顧時安憂心忡忡地瞧著她,緩慢點頭。
“嚴栩。”姜姮十分篤定地開口。
顧時安又點了點頭。
據姜姮與嚴栩的交往,他行事張揚,出手闊綽,身邊跟班無數,確實是能干出私下里向廚房點菜的事。
顧時安道“我已經派人把嚴栩拿了,并把他的身家底子都查透,雖然一時看不出他有什么動機,但他確實是目前為止所能查出來的唯一和楚三有密切來往的人。”
姜姮低眉思索一番,問“他可說什么了”
“什么都說不出來,一個勁兒喊冤,哦,嚇得尿了褲子。”
天邊彤云密聚,閃過幾道驚雷,吧嗒吧嗒,順著松林縫隙落下雨滴。
顧時安撐開早就備好的油紙傘,將大半傾斜到姜姮的頭頂。
姜姮咬住下唇沉思良久,道“讓我去見見嚴栩。”
這話剛落地,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兩人齊齊抬頭看去,見濛濛細雨簾中,梁瀟獨自撐傘緩步而來,傘面上繪著大幅的夾竹桃,落到他臉上斑駁的影絡,顯得神情晦暗幽深。
順著紅欄畔而來,綢衫飄逸,隨著步履,有水花在身側微濺。
他走到兩人跟前,皮笑肉不笑道“真巧,你們也出來看風景。”
說完,他把姜姮從顧時安的傘下拽到了自己的傘下。
顧時安瞥了他一眼,翻了個白眼。
姜姮被梁瀟拽得緊靠在他肩側,輕聲道“你別鬧,人命關天,真相還沒查清。”
梁瀟環臂從身后攬住她,亦于她而耳畔輕聲道“這些事無需你操心,有顧相在,讓他查就是。”
姜姮輕合了合眼,握住梁瀟撐傘的手,道“我們回去再說。”
依照姜姮對梁瀟的了解,當著顧時安的面兒他定說不出什么好話。
顧時安也了解梁瀟,這個時候閉嘴避免與他正面沖突才是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