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梁瀟此時卻是腦子里全空了。
姜姮握他的手了
那綿軟柔荑輕覆手背,似一團蓬松棉花,又似觸手生溫的玉,輕輕剮蹭著他的手背,帶來令人心熱的溫度。
他懵了片刻,愣愣轉頭看向姜姮,見姜姮面容澹靜,隱在傘翳下,略微顯得不耐煩“回去啊。”
梁瀟半點脾氣都沒有,乖乖地撐傘轉身往回走。
待進了廂房,撐起傘,梁瀟才感覺自己大半邊衣衫都被雨水浸透了,暮中微寒,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自打小別山一役身負重傷后,他的身體就大不如前,很容易著涼。
但他顧不得這些,湊到姜姮身前,問“你剛才與顧時安都說什么了”
姜姮在回來的路上已將事情理順,目前仍要以大局為重,將那作惡多端的內奸揪出來,還東臨書院一片寧靜。
她抬眸正想與梁瀟商量,忽的一怔,目光落到他濕透的綢衫和蒼白的臉上,沉默片刻,才道“不急,你換身衣裳,讓阿翁給你煮點姜湯。”
這些年她也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夫人,在這些照顧人的生活瑣事上頗有主意。
梁瀟不想在姜姮面前暴露自己的身體變弱,特別是剛剛見過正值壯年的顧時安,隨手擰了把濕漉漉的衣袖,滿不在乎道“不用。”
姜姮搖頭“你若是不這樣做,我就不說。”
兩人眼看僵持住了,廂房的門被推開,姬無劍進來了。
他原先就守在廊廡下,從虞清處聽說顧時安把姜姮帶走了,生怕梁瀟會因此生事再為難姜姮,一直耳朵貼門在偷聽。
聽姜姮話說到這份兒上,他也心疼梁瀟的身體,便進來打岔,笑呵呵道“公子,咱們就換身衣裳吧,你身上涼氣濕氣太重,仔細傷著娘子。”
梁瀟凝目看了一會兒姜姮,才不情不愿地起身隨姬無劍出門。
順著游廊走了一段,梁瀟才恍得開竅,轉身問姬無劍“她這是在關心我”
姬無劍面上滿是無奈“可不嘛,娘子心疼公子的身體。”
梁瀟原本如覆霜雪的臉瞬間轉明,綻開晴朗笑意,美滋滋的,但一瞬又開始患得患失,不無憂慮道“可她對顧時安好像也很關心。”
姬無劍道“他們是患難好友,自然關系非比尋常。”
梁瀟冷哼。
姬無劍笑道“好友而已。”
梁瀟忽的頓住步子,冷聲道“她不肯與我多說話,卻愿意和顧時安冒雨出去散步,從護衛來稟到我找過去,他們至少待在一起兩刻,他們有什么話要說這么久”
“自然是案子的事。”姬無劍拿出十足的耐心,娓娓而敘“且不說兩人有沒有私情,就算有,公子你覺得他們是這樣的人,能在案件未了時有閑心談情說愛嗎”
“那些人可是為顧相而死,案子一日不破,他一日就不會安心。”
梁瀟愣了少頃,一言不發,轉過頭重新開始走。
姬無劍瞧著他秀拔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梁瀟自幼聰明絕頂,長大后更是工于心計,城府頗深,哪怕面對再狡詐狠毒的敵人,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亦不在話下。
可唯獨在情之一事上,稚嫩愚鈍如孩童。
他不知如何愛一個人,不懂得如何經營一段感情,遇事就愛走極端,愛她就得從身至心完全占有,容不得她與別的男人說半句話。
姬無劍給梁瀟尋來干凈柔軟的深衣,隔簾聽梁瀟在里頭窸窸窣窣地換,還是不放心,覺得要再絮叨幾句。
“公子,眼下已經不是在王府的時候了,您與娘子也沒有夫妻名分,您若是想與她重續前緣,讓她心甘情愿投入您的懷抱,就不能把她逼得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