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頭窸窣聲稍輕,梁瀟好像分神在聽他說話。
姬無劍便將話說得更細致“她厭惡身在牢籠不由己的感覺,曾費盡心機想要掙脫,如今重獲自由,自然不想再過從前的日子。您就算真的不喜歡她和顧相過多接觸,也盡量不要露在面上,讓她覺得您和從前一樣霸道兇厲,她更加不會回頭了。”
簾幕上梁瀟的影子靜止了許久,他驀地道“阿翁,我愛她,我的眼中從來沒有過別的女人,她為什么不能回報給我同樣的愛”
姬無劍溫聲說“娘子的心里未必就有別的男人,只不過”他想了想,繼續道“只不過她是個人,她有與人交往的自由,您要學會尊重她,信任她。”
梁瀟沉默良久,才嘆道“阿翁,我心里好難過,我甚至想把她綁走,到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荒島,連晏晏都不要,要她日日夜夜只對著我,只能跟我說話,眼里只有我。”
姬無劍驚出了一身冷汗,忙要再勸,誰知簾子被拉開,梁瀟神色郁郁地出來,嗟嘆“可是她會不開心。”
說完,他推門出去,姬無劍匆忙跟上,念叨“對對對,就要這樣想,她會不開心,不要做讓她不開心的事。”
姜姮在廂房里等了梁瀟一會兒,當他再出現在自己面前時,明顯感覺他有些不一樣了。
若說方才的他滿臉刻著偏執與逼迫,此刻倒是都舒展開了,整個人很溫和,目光脈脈凝睇著她,連聲音都輕柔了“姮姮,你說吧,我在聽。”
姜姮非但沒有覺得輕松自在,反倒頭皮發麻,脊背一陣陣發涼。
她試探道“你你怎么了”
梁瀟莞爾:“什么怎么了不是你剛才說得有話要對我說嗎”他微頓,又道“你若是不想說也無妨,那就早些休息吧。”
他作勢站起來要走,料定姜姮會攔他,誰知走到門口都沒有被攔,他實在裝不下去,偷覷姜姮的神色,見她依舊坐在桌后,定定看他,一雙眸子水潤瑩亮。
梁瀟硬著頭皮推開門,終于自身后傳來姜姮的聲音。
“你回來。”
梁瀟立即回來,重新坐到她對面,面含微笑,若三月春風和煦。
姜姮瞥了他一眼,將事情始末說給了梁瀟聽,最末,她道“我今晚要去見一見嚴栩。”
梁瀟張口就想回絕,可他忍住了。
他在心底把顧時安罵了千萬遍,怎么不來找女人幫忙他就不會辦案了嗎為什么非要把姜姮扯進來
但他瞧著姜姮堅定的神色,心里閃過什么,不情不愿地道“如果你真的想去見,那就去吧。”
姜姮未料到他這么好說話,心底正雀躍,卻聽梁瀟緊跟著一句“但我要和你一起去。”
姜姮本來想拒絕,可怕不應這條件連自己都去不了,只有違心地答應。
到了亥時,雨依舊在下,且隱約有加大的趨勢,狂風驟起,將花枝吹得凌亂糾纏。
梁瀟到時辰來敲門,姜姮敞開門,見他已經把傘撐開,身側給她留了足夠寬敞的地方。
姜姮沒說話,走到傘下,和他一起順著游廊慢行。
東臨書院自然不會囚牢,顧時安命人將后院雜貨房清空,臨時充當囚牢。
這條路并不近,夜色沉釅,大雨滂沱,山上一片死寂,風中幽冷順著裙裾往上鉆,惹得人瑟縮。
姜姮突然有些慶幸有梁瀟跟著了。
若是她自己走這條路,一定會覺得害怕的。
現在心里卻很平靜,甚至還有額外的精力把待會兒見到嚴栩要問的問題都想了一遍,她正在想,忽聽身后飄來梁瀟的聲音。
“姮姮,我手冷。”有點軟,帶了點撒嬌的意味。
姜姮沒反應過來,詫異地歪頭看他。
他又說了一遍“我手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