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安定定地盯著梁瀟看,似是想不通,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好在姜姮很快走過來,打破了兩人之間流轉的微妙尷尬氣氛。
先用朝食,然后套馬車準備入宮。
梁瀟在天下人的眼中早就是個死人,為社稷安,實不該讓他死而復生。他在出門前把金馬面具戴上,披了件寬大的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
姜姮跟他差不多,也把臉遮得嚴實。
兩人由顧時安相伴,坐著他的馬車,憑借相府玉令一路暢通,直至入了皇城,市井喧囂褪盡,周遭愈發安靜。
馬車不算寬敞,三人乘坐也不算擁擠,只這一路各人話都很少,各有各的心事。
將要入順貞門時,梁瀟忽的開口問姜姮“你說你在姜府見到了辰羨,他是湊巧去的,還是早就知道你回來了,特意去見你。”
顧時安本正在低頭看奏疏,聞言抬頭看他,心道這醋吃得可夠長久的,可見他面容凜正,又不像單純在吃醋,反倒像是想起什么要緊的事。
姜姮正靠在車壁上打盹,這平穩中帶著輕微顛簸的感覺剛好助眠,她迷迷糊糊地道“他知道我回來了。”
梁瀟追問“他是如何知道的”
姜姮坐直了身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就是在酒樓吃飯的那天,他看見我了,他派人跟著我們去了邸舍,料定咱們遲早會去姜府,便干脆去找兄長詢問。”
梁瀟沉吟不語。
倒是顧時安想起什么,問“哪間酒樓”
“太平樓啊。”姜姮納罕地逡巡他們,問“怎么了這酒樓跟辰景遇刺的事還有關聯嗎”
顧時安低眉想了一陣,耐心地沖姜姮解釋“有沒有關聯現下還不知道,只是前幾天死了個監生,恰是那日陪同靖穆王去太平樓里吃過飯的。我總覺得這些事都趕在一起,說不出的蹊蹺古怪。”
姜姮也想不通,于是把目光投向了梁瀟。
梁瀟靜如玉雕,面上半點表情都沒有,唯有手指輕微顫動,撥動著拇指上扳指。
姜姮熟悉他這種反應,是在思考。
她噤聲,顧時安也不說話,安靜了一會兒,姜姮重新靠回車壁合眸養神,而顧時安則繼續看他的奏疏。
順貞門上的禁衛遠遠看見相府馬車,立馬開城門放行。
只是他們得在門前下馬車,徒步走進去。
好在榮康帝早就下過旨意,今日要召見化為鴻儒,凡隨顧相入謁的人都不必細查,所以梁瀟和姜姮不必依照宮規,露出面容讓禁衛查驗。
從前梁瀟還是攝政王的時候,姜姮曾經隨他進過禁宮。
猶記得四面高矗的紅墻黛瓦,杳長狹窄的甬道,巍峨的雕花宮門,還有面容嚴肅沉默恭敬的內侍。
眨眼經年,好像什么都在變,唯有這里像被冰封了一般,絲毫未變,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憋悶。
姜姮去拉梁瀟的手,指尖冰涼剛蹭上他的掌心,梁瀟立即攥住她,微微偏頭問“怎么了”
姜姮道“我不喜歡這里。”
梁瀟面具下的唇角微勾,柔聲哄勸“我們辦完了事就走,再也不來了,乖。”
身旁的顧時安抬眸看了看天,加快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