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穩之后,姜姮心里想得卻是,回來之前的那個除夕夜,在槐縣的宅院里,她拉著晏晏的手往后院走,抱著清清的梁瀟走在前面,他倏然停下,回過頭看她,一手抱孩子,一手摸向她的手,皺眉“姮姮,你又忘記帶手爐了。”
他的掌心寬厚,將她的手裹進去,拉著她往前走,晏晏在一旁大喊“爹爹,我的手也涼”
姜姮忍不住輕勾唇角。
梁瀟剛從榻上坐起來,想要翻身下榻,見姜姮面露微笑,不禁也跟著笑,目中蘊含款款柔情,問“姮姮想起什么開心的事了”
姜姮忙收斂笑容,輕低下頜,安靜地看他。
說實話,他的臉色好得很,瑩白中透紅,大約因為心情不錯的緣故,薄薄的唇角輕提,總帶著溫脈笑意。
真是奇怪,記憶中少年時的梁瀟不是這么愛笑的。
她觀察了他一陣,道“聽聞哥哥病了,所以來看看,不知哥哥可好些了”
梁瀟未答,反歪頭問“你叫我什么”
“哥哥啊。”少年時,兩人稍顯親近時,姜姮時常會省去“辰景”二字,直接喚他哥哥。
梁瀟低眸做沉思狀,不多久才恍然“哦,你是這樣叫過我。”
姜姮不由得皺眉,覺得他太過古怪了,但還是擔心他的身體,又追問“哥哥的身體可好些了”
梁瀟見她這般關心自己,不由得心情大好,微笑“其實我沒什么病,就是找了個借口拖著辰羨,不想讓他去見衛王。”
“這是為什么”姜姮問。
梁瀟隨口道“若無意外,今日衛王會為辰羨引見一些新政黨要員,他們會一見如故,相見恨晚,辰羨從此會早出晚歸,和他們混跡在衛王府里,越陷越深。”
他說完,又覺得無趣,搖搖頭“跟你說這些做什么,現在的你又不懂。”
抬眸看姜姮,想再與她說些別的,卻見她秀眸圓睜,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
梁瀟動作微僵,摸了摸臉頰,嘀咕“我臉上有東西嗎”說著,隨手拿起枕邊小銅鏡來照,面容光滑白凈,是記憶中的少年英姿。
他把銅鏡放下,含笑問“姮姮,你怎么了”
姜姮被那股巨大的震驚侵襲過之后,很快便冷靜下來,得出了兩個結論。
一,這個梁瀟也是重生回來的。
二,他不知道自己也重生了。
姜姮頓覺有趣,唇邊的弧度更深,斂了斂羅袖,似笑非笑沖梁瀟道“沒怎么了,我見哥哥無恙,就安心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站起身來作勢要走,心道若梁瀟當真是重生歸來,憑他那份德行鐵定不會讓自己走。
果不其然,剛往外走了三步,身后便響起他的聲音。
“姮姮,你你再待一會兒吧,我覺得自己又不太好了,我頭暈,胸悶,快要喘不過氣了。”
姜姮頓步,卻不回頭,矜持地輕聲道“哥哥若不舒服,該讓太醫來看看,我又不會診脈,我待著也沒用啊。”